水表面浮出了一種白色的磷光粉末,甯雙拿小刀舀了一點出來,仔細看了看,随後又拿指尖撚了撚,湊近鼻尖聞了一下。
先前聞的時候有很多藥的苦香,現在或許是融化在水裡了,單聞這種浮狀物,其中若有若無的苦味更加明顯了,就是一種苦草燒成的灰燼的味道,苗疆大多苦草燃燒後的灰燼都是純白色的,所以摻在這種藥片裡也不易察覺。
到底是什麼呢……
到了如今這一步,甯雙即便再不想承認,也知道明清檸學姐住院這件事和蠱是脫不了關系的,可是怎麼會和蠱有關呢?
甯雙又湊近粉末聞了一下,他确定這是老家種植的一種苦草的灰燼,苦草分很多種,大多數都隻能适量地用,稍微用過量就會出問題,而且每種苦草帶來的效果也不同。
他隻知道明清檸瘦了,然後畏光,至于有沒有其他的症狀,甯雙今天也沒看得仔細,隻能明天再去醫院看看,然後對症下藥了。
“唉……”甯雙歎了一口氣。
他并不想管和苗疆有關的那些破事,但偏偏這件事又和他認識的朋友扯上了關系,讓他不得不去插手。
不過減肥藥應該是網上買的吧?難道是學校有人在偷賣嗎?甯雙皺着眉想了一會兒,給楊夢琪發了消息過去:【學姐,我想問一下清檸學姐的減肥藥是在哪裡買的啊?】
沒多久,楊夢琪回了消息:【就是在大學城夜市,她也是聽說那裡有人賣什麼減肥藥,增肌藥,體力藥,美顔藥啥的,說是效果很好才去買的】
這不三無産品嗎?吃出問題了不怕被警察抓?咋這麼大膽?或者說那人是有什麼手段可以瞞過去?
不過一聽說賣家是在校外,甯雙也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在學校,那要是真的鬧大了,應該不至于調查到他們學校來,自然也不會牽連到自己。
其實當年禁蠱這條改革下來後,甯雙就知道了其中的危害。
蠱,是他們苗疆賴以生存的東西,同時對外面的人來說也是很危險的東西,所以他們被限制在了村子裡,不能随意進出苗寨。
後來改革施行,禁蠱的同時,苗疆族人也被允許自由進出苗寨了,于是漸漸的,外面的人就變成了普通人和苗疆人。
說的是不允許再養蠱,但在利益引誘之下,難免不會出現想用蠱去謀取錢财的人,之前實驗大樓那裡算一個,現在所謂的【藥】也算一個。
想了這麼多,甯雙也想累了。
他蹬掉鞋子平躺到了床上,盯着頭頂的吊燈,又抿着嘴想了想,反正把明清檸給治好了應該就沒啥事了,要真是鬧大了,長老們應該會出來處理的。
他一個支系出身,犯不着去操心族裡大事。
這樣一想,甯雙果然不覺得頭疼心煩了。
——
夜半時分,醫院靜悄悄的,走廊的燈都關掉了,整條走廊全是疏散指示标識牌的綠光。
2109病房。
楊夢琪已經在陪護床上睡着了。
病床上輸液的人突然睜開了眼,就這樣沉默了很多秒,她雙手開始互相抓撓着自己的手臂,發出“呲嚓呲嚓”的聲音,仿佛是在某種帶有鱗片的動物身上抓撓一樣。
到最後,她的手指甲上一片血肉模糊,呼吸越喘越急。
“清檸……你怎麼了?”這樣的動靜吵醒了陪護床上的楊夢琪,她揉了揉眼睛,順手摁開了手邊的台燈開關,一時間,屋内被昏黃色的光籠罩了。
她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下一秒,她猛地張大了眼睛,在她的視野裡,白色的床單此刻被鮮血染紅了大片,明清檸偏着腦袋,張着大眼緊緊盯着楊夢琪。
不一會——
“醫生!醫生!”楊夢琪跑出了病房,整條走廊的感應燈都亮了。
……
晚上一點多,甯雙被手機鈴聲吵醒。
他在枕下摸了半天,拿到手機後看也沒看就接下了電話。
“喂,你好。”甯雙閉着眼睛,含糊問好。
電話那頭沒說話,隻是女孩子抽泣的聲音,甯雙一下就清醒了,趕緊坐起身看了一眼備注,是楊夢琪的。
“學姐?怎麼了?是清檸學姐出什麼事了嗎?”甯雙趕緊問。
楊夢琪抽泣着,磕磕絆絆說:“甯雙,你,你現在可以來醫院嗎?清檸的病突然加重了。”
“我已經聯系了清檸的父母,他們正在趕來的……飛機上,大概明天早上才會到。”楊夢琪不知道該聯系誰了,想到甯雙離開前說還會再來看明清檸的,隻好先給甯雙打去電話說這件事。
甯雙趕緊翻身下床,溫聲安撫對方:“我現在就過來,你先别急,對了,先不要聯系其他人來醫院了,人來太多了也不好。”
“好,我就聯系了你和她的父母。”楊夢琪擦掉了眼淚,看向了病床,醫生過來給明清檸打了一支鎮定劑,現在她已經熟睡過去了,手臂上的抓痕也包紮好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像是自己的一個夢。
甯雙挂了電話,匆忙找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從衣櫃底下的櫃子裡拿出了好幾瓶解蠱的藥,這些都是針對苦草的解蠱藥,如果能弄清楚明清檸中的是哪種蠱,就可以對症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