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紀胧明不解的神色,祝君同苦笑:
“這是母妃留給我們的。”
紀胧明微微吃驚,她沒想到這小丫頭此時竟這般坦誠。
若是母妃所留,這般貼身倒也合理。
憶起方才種種,自己究竟救了她一命,想來消除了不少隔閡。
看着面前女孩落寞的神情,紀胧明也識趣地換了話題。
“北洲一直如此?”
“是。但向來隻在村莊中劫掠一二,今日雪林節竟也鬧上了。”
紀胧明想起白日那男孩所說的話,看來北洲卻不是甚麼福地洞天。
“王爺很不容易罷?”
“王兄自小便在北洲,徐将軍走後他便掌管北洲軍權。”
紀胧明歎了口氣,靜默了一會兒才發覺身旁女孩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滿是疑惑。
“怎麼了?”
祝君同認真問道:
“嫂嫂聞得徐将軍此人,怎毫無反應?”
紀胧明心下暗叫不好,莫非是個與原主極為熟稔之人?
若大佬給自己留本攻略該多好,她定細細拜讀。
現下說甚麼怕都是錯,紀胧明索性隻皺眉裝作沉思的模樣。
總之他們隻能猜到自己被燒糊塗了,難道還能猜到紀胧明被奪了舍不成?
祝君同見紀胧明這番模樣,遂歎了口氣。
“嫂嫂自小養在宮中,定不常聽聞徐将軍的名諱。”祝君同的腳步放緩,似乎陷入回憶中,“他是太後的兄長,也是十數年前先帝欽點鎮守北洲的将領。”
紀胧明心中咯噔。
太後的兄長?豈不就是自己的親舅舅?
“的确不常聞得。”
長廊兩側每隔幾步便有士兵把手,個個面朝外頭而立。
府内除了二位女眷院中,确再無侍女。
寒風陣陣,吹起二人沾血的袍子與裙擺。
“你的侍女怎得還不出來?”
紀胧明看向前頭空無一人的長廊輕聲問道。
“王兄不許她們出院的,說外頭都是男子,對女兒家名聲不好。”
紀胧明聞言,下意識便駁道:
“這與軟禁何異?”
“嫂嫂不知,北地本就苦寒,那些個賊人沒了吃食,為了活命自是奸殺搶掠無所不為。”
“在府内走動亦不行嗎?”
祝君同歎了口氣,湊近紀胧明悄聲道:
“嫂嫂,若非為了尋王兄,你願在這府中閑逛?”
紀胧明放眼望去,瞧瞧前頭又看看後頭,遂扁着嘴搖搖頭。
“那你的侍女們豈不悶得慌?”
紀胧明院中的侍女素不愛搭理她,除了嚴姑,沒有人願同她閑聊。
“我會帶着她們打打葉子牌,嫂嫂你會嗎?”
祝君同正笑着問,轉頭卻瞧見紀胧明慘白的一張臉。
嚴姑呢?
王府的馬車規制中,侍女向來坐在後頭的馬車中。
可方才自己逃命了,嚴姑要怎麼辦?
那般刀劍,她如何扛得住?
念及此處,紀胧明幾乎霎時便腿軟了。
所幸祝君同反應快,及時将她扶住。
“嫂嫂你……”
“你……你先自己回去。”
話未說完,紀胧明拎起裙擺便朝祝而今那屋子奔去。
夜晚的王府格外幽深,唯廊上燈火通明。
女孩跑動間,鬥篷便在身後飄得極高。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氣喘籲籲地在一處院前停下。
“見過王妃。”
院門口依舊是領了軍棍的那二位,此時他們瞧都沒瞧自己一眼,顯是記了那仇。
“讓我進去。”
紀胧明上氣不接下氣,擡腿便要往院中走。
果不其然又叫攔了下來。
二人手執長槍,一左一右便阻斷了她的前路。
“王爺已歇息了。”
情急之下,紀胧明一手抓着一槍便想往裡沖。
奈何二位終究是練過的,紀胧明便是漲紅了一張臉也沒法将他們推動半步。
“祝而今!”
紀胧明立時便喊,頗有村頭吵架的架勢。
面前二位讓這一嗓子吓了一激靈,紛紛向紀胧明投去了震驚的目光。
他們下意識便想上前捂住紀胧明的嘴卻又不敢,直亂了陣腳。
說時遲那時快,紀胧明瞅準了時機便從兩根長槍下頭鑽了過去。
二人一時不防,竟也沒攔住。
畢竟任誰也不會想到,王妃為了闖入王爺院中已無賴至此。
一得逞,紀胧明拔腿便往那屋子跑去。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愈發近,紀胧明加快步伐,幾乎要咬碎一口牙。
手觸及門簾那一瞬,紀胧明心中直是暢快。
然還沒掀起,手腕便叫抓住了。
身後傳來甲胄的碰撞聲。
原是窮追不舍的那二位在行禮。
紀胧明順着那手看去,來人是一清秀男子,觀之二十一二。他與府内衆人不同,并未身着甲胄,而是一件半舊的文人袍子。
二人這般僵持着,誰也沒說話。
紀胧明挑起眉,就這樣看着面前這壞自己好事的男人。
手被放開時,紀胧明下一瞬便欲繼續向那簾子抓去。
然那人這次竟直接攔在了自己身前。
“讓開。”
紀胧明不欲廢話,然也不好上前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
“你是誰?”
紀胧明對上那雙沉寂的眸子,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