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乎楊嫂子去一回妹子家就大包小包地帶東西,兩姐妹各自成了家關系也沒見生分,她男人也還不錯,幾人一提出要買糞的事兒,兩口子都說既是楊嫂子介紹來的,就不消收錢了。
沈川自然不答應,隻道一輛車糞的話也就厚着臉皮向人讨了,但寨裡要得多,且還是長期要糞,若對方不收錢他們也不好意思要。
最後定下十一文一車糞,又和吳麗娘夫妻倆走了十來戶人品不錯的人家,每家都以這個價定了糞,要人送到山寨去。
有個别人家心裡沒底,疑心山寨路遠,恐怕一個來回要花去大半日,那這價格就不劃算了。
沈川就讓孔方金先帶人走一趟山寨,巧的是若不繞路去城裡,從大牛村到山寨要近便很多,來回用不了一個時辰。
要是把牛車趕快些,除卻上糞下糞的時間不算,一日能送将近六趟,那就是七十多個銅闆,一月下來能攢二兩多銀子,可是好大一筆進項哩!
是以幾家人都願意幹,回去喂了牲口就招呼家裡人幹起來了。
事情談得順利,唯獨幾人從吳麗娘家出來時,撞見她弟妹家的小子在窗下玩,一見着人出來就蹿回屋去。
走到院門口,她弟妹端着一盆髒水出來,一下往幾人腳邊潑,濺了幾人一褲腿的泥水不說,潑完還不走心地告歉說沒見着幾人杵在她家院裡。
“這人可真讨人嫌,那麼大幾個人她還說沒見着。”
梅寒覺着沈川吃了氣,心裡很是不快,饒是沒親自跟人相處過也厭了人,對人沒甚好印象。
“聽楊嫂子說她妹子家這弟妹确實讨人嫌,還愛占人便宜得很,眼皮子短淺。”
沈川跟梅寒說着話,手上沒停,安裝着剛買來的床。
他原本是沒想買床的,預備自己琢磨着搞兩張,結果進城買日用時進了家木匠鋪子,瞧見一張大床才兩百多銅子,且木料結實做工也細緻,就忍不住買了兩張。
不止如此,他又買了衣櫃、箱奁、鍋架、書架一類的大件家具,還每一樣都買雙份的,直把梅寒給他應急用的三兩銀子花了個幹淨,領着鋪裡送貨的小兒回山寨時就心虛起來,怕錢花多了惹梅寒責怪他。
梅寒倒是沒生氣,隻有幾分心梗,暗暗決定下回給他錢要少給些,或者采買時跟人一塊兒去,否則這人一花起錢來沒數得很。
就說那書架吧,瞧着好看卻極不實用,家裡一沒書冊二沒讀書人的,買來多是放着吃灰,還一買就是倆……
他想着沈川恐怕是對錢沒什麼概念,隻瞧着好看家裡又沒有,禁不住店家的花言巧語,就被人捧着買了這許多。
書架衣櫃這些好裝車,床卻是大得過分了,拆做幾部分才裝上車,回屋一卸下來沈川就安裝起來。
阿簡和小米去寨裡玩了,家裡就他們倆人,梅寒搬來木樁,坐在沈川邊上拾撿芥菜——也是沈川買來的。
好大的四捆,直買光了兩個菜農的芥菜,說是一半做成酸菜一半做成沖菜,等兩人成親辦酒的時候,沖菜拿來炒肉,酸菜拿來做酸湯,或去山裡摸幾條魚來做成酸菜魚。
怕酸菜做不成,還到人家鋪子裡買了兩大竹筒的酸本來做引子。
這才二月初一,還有八天才成親,就惦記着成親要做些什麼菜式了。
梅寒也是慣着他,當真陪他做這樣做那樣的,邊做邊還替沈川打抱不平。
“那人這般不好相與,我聽你說楊嫂子妹子性兒好,恐怕在家裡吃了不少虧,上她那頭讨些粗茶還要受白眼。”
沈川:“可不是?你是沒聽楊嫂子說,她妹子夫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吳麗娘夫妻倆沒孩子,早先卻是有過一胎的,隻不過日子過得苦,又受公婆和妯娌磋磨,孩子沒保住。
楊嫂子是直爽性子,妹子吃了虧,她就要上門讨說法,可吳麗娘卻是軟和性子,隻想着息事甯人,好說歹說攔住了楊嫂子。
楊嫂子心疼自己妹子,怕妹子身子不好時再受欺,就收拾了包袱住到妹子家去伺候人小月子。
那也不是白吃白喝,豬肉、糕點、布匹一類都帶去了不少,生怕自己妹子過得差了。
“結果你猜怎麼着?”沈川瞧着梅寒啧啧搖頭,“才在她家住了幾日,她那惡婆婆遭她弟妹兩口子拱火,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就站院子裡指着楊嫂子罵:‘給老娘滾出去,别住老娘房子,這房子你吳麗娘是出一塊磚還是一片瓦了?都給老娘滾!’”
梅寒覺着沈川學得滑稽,又止不住有些生氣,“這老太太真不講理!先時你們去了那般長時間,也不見她出來見客,當真不尊敬人!”
不會罵人,梅寒直把自個兒氣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