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總是睡得深,沒有睡足不會輕易醒過來。
眼見着天都快黑了,晚飯的香味一直從前面飄到了後屋,阿生才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哦屁站在床邊朝他吠了兩聲。
阿生迷茫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花生湯的事情,他趕忙掀開被子跳下床,将許東山幫他脫下的襖子穿嚴實了,才開門往外跑。
哦屁與阿生呆了半日,已經與他混熟了,見阿生走了,哦屁趕緊跟着追在他身後一颠一颠地跑了出去。
一人一狗去到堂屋,大人們正往外端菜。
“我剛要去喊你,沒想到你就自己跑出來了!”蘇月娘将米飯放在桌上後,順手将阿生抱上了長椅。
“幹娘,你怎麼不早點叫我啊?”
“下午你阿蓮姑姑過來坐了一會兒,就忘了去喊你。”
阿生往飯桌上一趴,有些遺憾沒能喝上花生湯。
飯菜都上齊了,今日飯桌上有阿生喜愛的芋頭炖排骨,可這也不能叫他開心起來。
許春喜是最後一個上桌的。
“給你留了一大碗!當湯喝!”
面前忽然出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濃稠花生湯叫阿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春喜姑姑,你真好!”
“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蘇月娘給阿生舀了一勺芋頭炖排骨蓋在米飯上。
阿生嚼着軟糯的花生仁,疑惑地看着蘇月娘。
“明天開始,店裡要開始賣花生湯,以後這花生湯能讓你喝到膩味!”
阿生咽下花生,臉上的笑容燦爛極了,“我絕對不會膩!”
賣花生湯這事兒還是阿蓮的建議,當時阿蓮嘗過了這花生湯後,直誇這花生湯味道好,還慫恿蘇月娘将這花生湯與面線糊一起賣。
蘇月娘倒還真仔細地想了想這事兒。
夏天的時候,自家的小店因為四果湯而多了些小孩光顧,後來天氣涼了不再做四果湯了,店裡倒是冷清了一段時日。
雖說最近生意很是不錯,店裡的幾個人也都累得夠嗆,但蘇月娘還是想着先将花生湯的名頭打出去,等這段時日的風頭過去了,她也還能靠花生湯吸引些饞嘴的孩子,讓店裡熱鬧一些。
——
次日,吳頭家領着難得消停一日的阿墩上門了。
阿墩手裡抓着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邊吃邊往店裡走。
蘇月娘看見祖孫倆,邊很自覺地按照吳頭家的老規矩給他上了一碗。
“你确定不喝面線糊?别還沒到中午飯點又和先生哭餓!”
阿墩搖了搖頭,腮幫子被肉包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蘇月娘看阿墩吃包子吃得着急,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會被噎着,“今天這麼乖,月娘姑姑送你一碗喝的好不好?”
阿墩連連搖頭,“不……我不想喝面線糊!”
“嘿!你還真挑!等你以後出遠門當官去了,我保管你會時不時想起這裡的面線糊!”吳頭家對阿墩抱有極大的期望。
“今天煮了點花生湯,這花生湯可甜了,你要不要?”
阿墩轉了轉眼珠子,欣然同意了。
蘇月娘便進廚房去給阿墩盛花生湯了。
當花生湯放到阿墩面前,阿墩撅着嘴,吹了吹氣,随後壓下身子,就着碗沿,嘬了一口又甜又稠的花生湯。
他咂咂嘴,十分老成地道:“頭家,你以後不要賣面線糊了,你賣這個吧!”
“是你自己想喝花生湯吧!”吳頭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孫子的小心思,接着,他摸了摸兜,“月娘啊,這花生湯多少錢!”
“這是送他的,不用給錢了!”
“最近他可沒少在你這兒白吃白喝!你這麼做生意也不怕虧錢!”
“我這小店雖比不上您的幹貨行,但也掙得不少!況且以後阿墩要是當了大官,我還能同人家說我家這店吃了個大官出來呢!”
這話說到了吳頭家心坎上,他拍了拍隻知道大口大口啃包子喝花生湯的孫子,“你聽見沒有!可不要辜負了你月娘姑姑對你的期望!”
阿墩敷衍地應了兩聲。
——
新竈已經風幹足了五日。
昨日,許東山将手伸進竈膛裡握拳敲打了一番,确認裡外徹底幹透,可以放開手腳做姜母鴨的生意了。
而蘇月娘也與客人們透露了今日會多做姜母鴨的事情,所以,客人們便早早地上門等着姜母鴨了。
十隻姜母鴨一出鍋,便一口氣賣出了六隻,其中兩隻還是鎮上的厝邊端着自家的大湯盆來裝走的。
有一桌客人是四人結伴過來的,這四人都穿着樣式、花色講究的衣裳,一瞧就是有錢人。
蘇月娘給他們送姜母鴨和豬料湯時,那些人叽裡咕噜地說着蘇月娘聽不懂的話。
這當中有一位泉州人,同蘇月娘道:“早聽我堂兄說你家的東西好吃,這不,我帶着我這些天南海北過來泉州做生意的弟兄來嘗嘗你家的東西!”
蘇月娘将米飯擺在四人的面前,疑惑問道:“你堂兄是……”
“我堂兄賣幹貨的!他說他每天都過來喝面線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