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昌眼裡,十三歲的阿平還是個孩子。
下值歸家的劉昌瞧見阿平還沒回來,便先舍下熱騰騰的飯菜,摸黑去接阿平。
月娘小吃鋪的殘羹剩飯剛撤下桌,劉昌便上門來了。
“你阿舅來接你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不用那麼早過來!”蘇月娘搶過勤快的阿平手中的碗筷,喊他快回去歇息。
“這小子今天幹得怎麼樣?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劉昌上下打量着阿平,見阿平衣角沾上了鍋底灰,忙替他拍打了幾下。
“他挺能幹的,說的話都能記住,就是太瘦了,連油鍋都端不動。”許東山目光落在阿平纖瘦的手腳上,“多練練就好。”
劉昌聽了這話,捏了捏阿平的細胳膊,歎氣道:“實不相瞞,阿平這孩子在老家過得苦,為了生計去鎮上的小店洗碗,那頭家不給他工錢,每天隻給兩碗菜糊讓他飽腹,這才瘦成這模樣。”
蘇月娘看阿平這瘦小子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憐憫,“劉叔,我這兒三頓都包,把他放我這兒,不出一季,定能叫他變一副模樣!”
劉昌也是知道同是被雇傭的紅姑三餐都是在這吃的,但阿平到底是他塞過來的,他也不好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
“阿平就多請你們費些心思了!你們小兩口要是有什麼問題,随時過來找劉叔!”
兩口子自然是點頭應下。
——
雖說許東山讓阿平晚點再過來,但架不住阿平勤快,次日許東山開門的時候又瞧見阿平蹲在家門口等開門。
“都跟你說卯時過後再來了。”
阿平又腿麻了,許東山皺着眉去攙了他一把。
這小子瘦得讓許東山都不敢用勁兒,生怕一不留神就将他的細胳膊給折斷了。
“罷了……以後你要是早來,就直接開門進去,别一個人傻蹲在門口吹風。”
怕阿平不懂得如何開門,許東山帶他走到窗邊,“窗扇下面綁着一根繩,你把繩子往正手邊一扯,就能把門闩拉開了。”
阿平點頭,記下了開門的步驟。
“你先進去幹活,等我買食材回來,你再開始做浮粿。”
阿平目送許東山拎着菜籃子離開後,才跑回屋裡找事情幹。
今天許春喜起得早,她正要煮花生湯呢,就見阿平走進廚房裡東張西望。
“阿平,你過來!”許春喜朝他招招手。
阿平馬上小跑過去,等着聽許春喜的差遣。
“花生昨天晚上就泡好了,你把花生皮搓一搓,再倒進鍋裡去煮……那邊那塊芋頭削皮之後,切塊,放小蒸鍋裡去蒸。”
阿平點着頭,哼哼呀呀了兩聲,表示他記下了。
許春喜沒有再多吩咐什麼,便去做别的事了。
蘇月娘這兩日來癸水身子虛弱,又大概是因為天冷受寒的緣故,昨夜許春喜起夜時碰見蘇月娘捂着肚子,有氣無力地往房裡走。
許春喜便想着給蘇月娘做點喝了能恢複精力,又熱乎的小零嘴。
……
蘇月娘今日身子不适,便放縱自己睡到辰時才起。
好在早上的生意不比中午傍晚的好,缺她一個也礙不了什麼事情。
許東山瞧見蘇月娘走進了廚房,眼睛便黏在她臉上打量了一番。
睡足了一覺,她的面色倒是好多了。
蘇月娘見丈夫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走上前去,撞了撞他的胳膊,“盯着我看做什麼?我有這麼好看?”
許東山無奈地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臉頰,“不是說不舒服嗎?怎麼不躺着多睡會兒?”
“我覺得沒什麼大礙了!你别擔心了!你看!我現在可有勁兒了!”
一邊說着,蘇月娘還“哈”地一聲,紮了個結實的馬步,攥着白嫩的拳頭,朝着許東山輪流沖拳而去。
許東山皮糙肉厚的,蘇月娘用了不小的勁兒。
許東山雖巋然不動,卻感受到了她的力道。
蘇月娘捶了六七下,許東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并摸了摸她溫熱的手。
“别把手弄疼了,累了就歇着!”
蘇月娘這才滿意地站直起來,甩甩兩手,出去招呼客人了。
——
忙活完中午那一陣,大家也沒有心思張羅别的吃食了,炒了一大鍋湖頭米粉配着湯草草了結一頓。
碗筷有男人們洗,女人們便隻需要在屋裡暖和便成。
蘇月娘原是坐在竈邊舒舒服服地烤火的,但見許春喜炒起了黑油麻和花生,她便站起身,湊了過去。
“你又要做什麼好吃的?”
“你不是身子虛嗎?給你做些三合面補補。”
蘇月娘眼睛一亮,趕忙抱緊許春喜的腰,撅着嘴要親她,“春喜嫂,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