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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捕頭和他那幾個手下是店裡最後一批客人。
給他們上了兩隻鹹水鴨、兩隻姜母鴨還有一大碟洪濑雞爪後,蘇月娘還找出自家喝不完的米酒送給他們配着吃。
看着林捕頭和他下屬們在堂屋裡熱熱鬧鬧地吃起了鴨子,蘇月娘和許春喜将堂屋其他桌子簡單收拾了一番,便回到廚房去幫忙做晚飯了。
馬鲛羹湯由許東山領着阿平大徒弟來做。
兩條剛殺好的新鮮馬鲛魚,許東山一條,阿平一條,師徒倆拿着鐵打的薄勺子,一起刮着被順着魚骨分成兩半的馬鲛魚肉。
馬鲛魚肉質緊實細膩,油水豐富,挺好刮的,許東山便沒有特意囑咐阿平什麼。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蘇月娘從許東山身邊探頭。
許東山擡頭四處看了看,“菜頭已經片好了,你去稍微焯一下菜頭,要是來得及,你就把姜絲和蔥花芫荽一起切了。”
菜頭總是或多或少地會有點兒苦味,許東山拿菜頭做湯時,總會特意給菜頭焯一遍水殺殺苦,再入湯烹煮。
這活簡單,蘇月娘提前去占了一口小鍋幹活去了。
兩條魚的肉茸刮好,還剩下四條縮在一起的馬鲛魚皮擺在案頭,許東山挑了兩條大片的丢給阿平,“把魚皮條切幼(1)一點放到魚茸裡面,我去切點其他的。”
馬鲛魚羹還有一樣關鍵的用料——豬肉碎,馬鲛魚羹裡頭的顆粒感便是這豬肉碎帶來的。
帶着少量肥膘的豬肉快速剁碎之後,許東山順手剁了姜蓉、蒜蓉,用刀刃一掃,全部拍在了豬肉碎上,再将這黃黃紅紅的豬肉用菜刀護着倒到阿平手邊的盆裡。
用鹽、少量糖和醬油、胡椒粉、香油調味之後,再挖上兩大勺許春喜今早做三合面剩下的紅蔥頭酥放進去。
“去舀一大勺尖尖的地瓜粉放進去,然後你就可以開始攪魚羹了。”攪和魚羹這樣容易髒手又簡單的活,許東山必然是舀甩給他的好徒弟去練手。
蘇月娘那兒已經焯好了菜頭,切好了姜絲。
許東山取過這兩樣東西去到小鍋邊,生了火,等鍋熱了,倒油将那一小把姜絲爆香了,姜絲被熱油煎去了嫩黃,顔色變暗了數分,趁着小油泡還在姜絲周圍咕嘟咕嘟地冒着,許東山将瀝幹水分的菜頭片倒進去快速翻炒幾下,而後加上兩大瓢清水開始煮湯底。
阿平認真地将那一大盆又白又紅的肉茸揉搓攪拌,鍋裡的水燒滾了之後,許東山過來檢查他攪的魚羹,筷子在黏糊的膠羹裡來回撥弄了幾下,見内裡沒有夾雜着地瓜粉的顆粒,許東山滿意了。
“可以,這魚羹揉得不錯,過來跟我一起下魚羹。”
得了師父誇獎的阿平咧着嘴角追在許東山身邊。
菜頭和姜絲一起煮出來的湯底自來就帶着一股清甜辛辣的味道,不論是下什麼配料都會好喝。
馬鲛魚羹這東西的形狀不必像做丸子那樣太過講究,凹凸不平,毫無形狀才是馬鲛魚羹的精髓所在。
師徒倆一起用方才刮魚肉的薄鐵勺子蒯起凹凸不平的馬鲛魚羹順着鍋邊,甩進了滾水裡頭,灰白色的馬鲛魚羹很快擠在了水面上方,底下的滾水不斷地翻湧上來,将中間的馬鲛魚羹擠開。
一下完馬鲛魚羹,阿平便勤快地拿上鍋勺要攪拌。
“先放着不要動,讓這些魚羹自己定型。”許東山攔住了阿平。
看着馬鲛魚羹在湯水中起起伏伏,碰來撞去好一會兒之後,許東山才允許阿平攪拌。
這個時候,馬鲛魚的鮮甜味道已經全然釋放在了湯水之中,已經有些饑餓的阿平一邊攪拌着馬鲛魚羹,他的肚子一邊很不争氣地發出了“咕咕”的聲響。
這聲音不算小,離阿平五步遠的蘇月娘都聽見了。
“一會兒出鍋先給阿平盛一碗!别把孩子餓壞了!”
阿平聽了這話,耳根子變得紅了起來。
許東山也心疼還在長身體的大徒弟忍着饑餓不好意思說出口,“以後餓了就直接自己找吃的,我和你師娘不缺你這一口!”
阿平輕輕點頭。
馬鲛魚羹是今天最先出鍋的,林大松和紅姑那兒還有好一會兒才能結束,許東山給蘇月娘、阿平阿生各盛了一碗墊墊肚子。
三個人齊齊坐在堂屋裡喝湯,身後的林捕頭等人還在樂呵呵地喝酒。
“月娘頭家,你家這雞爪味道真不錯!還有嗎?一會兒我買點回去!”林捕頭舉着一根雞爪同蘇月娘問道。
“您過兩日再來吧,店裡已經沒有雞爪了!”
林捕頭有些遺憾,“那你記得給我留一斤!”
蘇月娘應下後,将已經放涼的一勺馬鲛魚羹放進嘴裡。
馬鲛魚的鮮甜當真不是蓋的,一入口,便直中蘇月娘的胃口。
自家做的馬鲛魚比起外頭買的,不僅油香胡椒香更重,就連口感也更加爽脆,吃了一口便想要再吃第二口。
哪裡像外頭的馬鲛魚羹,松松散散的幹柴魚肉的口感,幹吃上兩口便叫人沒有想吃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