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是番客(2),或者是番客和我們這兒的人生的後代,今天應該是碰上了他們去清淨寺禮拜的日子。”
蘇月娘想起了蓋在關嶽廟隔壁的清淨寺,清淨寺顔色素白,從外頭看,裡裡外外都是柱子,房頂圓圓胖胖,還豎了一枚月牙。
當時她還問過許東山那是什麼,許東山還和她解釋過一回。
“很少見呢……”
“你出來得少,而且他們好幾天才去寺裡一次,所以你也就沒有碰到過。”
同樣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的阿平時不時朝着人家投去好奇的眼神,許東山覺得他這樣太過失禮,便捏着他的後脖子,将他的腦袋轉了回來。
“别這樣一直盯着人家看。”
阿平乖巧地點頭。
……
一刻鐘之後,四個人到達了售賣蜜餞的地方,蘇月娘沒想到如此古樸的一排民宅大巷裡頭會藏着一家生意火爆的蜜餞鋪子。
鋪子外面排起了折了兩折的長龍,許東山迅速跑上去占了個位置。
“怎麼這麼多人?這得等多久!”蘇月娘踮着腳尖往店鋪門口張望。
“應該得等挺久的,不過馬上年兜了,這裡的蜜餞都是管夠的,你要是累了,就先帶着阿生阿平去路邊坐一會兒,我來排就好。”
蘇月娘往周邊一瞧,見周邊拴着不少臭烘烘的驢子騾子,她皺着臉搖搖頭,她才不想将自己才剛穿兩個時辰的衣裳弄髒呢。
排了兩刻多鐘,才輪到許東山和蘇月娘買。
累得快要冒煙的蜜餞鋪子夥計靠在門邊,半死不活地問道:“您兩位要點什麼?”
“話梅、李餅、腌橄榄、梅脯各來三斤。”
店裡的蜜餞太出名,許多人大老遠過來買,不僅是自己買,還給幫着身邊人過來買,許東山這種一口氣買了十幾斤,夥計已經見怪不怪了。
“後生家,他家的腌油柑味道也不錯!”排在許東山身後的一個熱心阿嬷大聲道。
“要嗎?如果你們買上三斤的話,另押十文錢,借你們一個小罐子裝回去!有空再将罐子還來換押金便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夥計還從身後摸出一個小罐子出來。
“來都來了,不差這一點!來上三斤吧!”蘇月娘從荷包裡翻出一大串丁零當啷的銅錢等着付賬。
那些個蜜餞已經事先用油紙包按兩斤、一斤的量包好了,隻有油柑是需要另外從大腌桶裡撈出來稱的。
“這些油柑有點腌汁,三斤油柑給你稱三斤一,另外放上三勺腌汁!”說話間,手腳麻利的夥計已經将油柑稱好遞給了許東山。
蘇月娘照着門頭上釘着的價目付了賬。
“這油柑你好好捧着,當練你的小身闆了!不許撒了!”許東山将算上罐子和腌汁得五六斤的油柑交給了阿平,自己則是提着那十二斤蜜餞。
阿生晃了晃蘇月娘的手,小聲問道:“幹娘,我可以先嘗嘗嗎?”
這東西雖然是買來年兜敬天公、請人客用的,但是買了這麼多回去,必然是要這家分一點,那家分一點的,提前打開嘗嘗味道,似乎也沒有什麼。
“你想吃什麼,讓你幹爹給你拿。”
“不吃油柑,其他的随便。”
走在前面的許東山聞言,往後擡起左手,讓蘇月娘自己挑一包,蘇月娘挑了一包微微滲出紫紅色汁液的梅脯,自己雙手托在紙包底下,叫阿生自己解開繩子。
阿生咧着嘴,快速地将繩子解開,再小心翼翼地翻開油紙包,摸了一小把暗紅色的梅脯出來,最後,将紙包重新紮好,“幹爹幹娘,阿平哥哥吃不吃?”
“我吃。”蘇月娘彎着腰,将這一包梅脯又挂回了許東山的手指頭上。
“吃。”走了這麼久了,許東山也口幹了,吃顆楊梅做的梅脯正好解解渴。
讓蘇月娘拿了兩顆梅脯後,阿生跑到前頭去,抓了一顆梅脯墊高腳尖,讓許東山彎腰,而後再将梅脯塞進許東山嘴裡。
然後是阿平,阿平沒那個能耐抱着罐子彎腰,便隻好蹲下張嘴讓阿生喂。
“好吃吧?”
阿平神情自若地點了點頭。
阿生将最後兩顆梅脯丢進嘴巴裡,小臉頓時皺在了一塊兒,“好酸好酸!阿平哥哥你騙我!”
阿平笑了。
蘇月娘和許東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過這入口極酸的梅脯含上一會兒後口舌生津,甜味上湧,酸甜皆有,風味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