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光在咒文成之後結成環狀的光屏,但遊從歡是什麼水平?
蘭因隻能一刻也不停地念咒加固,神經繃到像将要拉斷的琴弦,同時右手起符。空氣中的靈符閃動着噼啪的雷光,直撞向正在行術的從歡——
可是不知何處出現了一條大魚,其身如舟,其尾如蒲,形容近似神話中的北冥鲲——又是秦雲徵!
驚山那廂妖對妖,這邊聶時風去斬将撞上光屏的大魚,隻是他一個人竟然顯得過分單薄,段玉聽不能不分神去揮氣一助,而遊從歡蓄力已久。
好一個孤山劍親傳弟子!
她從剛才開始竟然一直沒有使出全力!
遊從歡就等着這一刻縫隙,手中靈蘊穿破防護咒文凝結的外殼,帶着劍風就直向蘭因面門去!
可是有所防備的不隻是她一個。
蘭因這時候擡起左手,空中靈流如織,在她掌心彙成一道火符。從她手中一點跳動的橘色迸發出千萬家煙花同放那樣的火光,正接住遊從歡的劍氣!
“你能雙手繪符……?”
遊從歡此時是真有些驚異了,她高高地挑起細眉,不知道這袖雲台裡到底都藏了些什麼人。
感覺到連師兄弟都投來詫異的一眼,蘭因于是隻微微笑,沒說話。
她一直有心去練雙手同繪符法,因久久沒法完全練成,故還沒告訴身邊人。現在剛好利用了一個時間上的錯位,好在這千鈞一發時打人個措手不及!
她手中的火光起初沒有異常,卻在某一刻轟然變為了泛着純正朱紅色的雷火“豊”——
這朱紅色的火光把遊從歡眼睛點得明亮無比。她心中“值得一會”的長名單裡,“穆蘭因”的名字從半刻前開始就被極速拔高,此時已經到了頭幾名。
遊從歡大笑起來,手上動作不停,牽着如練的靈氣直直來接,正是兩方靈氣火光交織得人有些頭暈目眩之際,卻聽見有什麼碎裂的聲音——
像是布帛或者紙箋被撕裂的嘩啦一聲。
還沒停,一聲接一聲,一聲交一聲,環繞的聲音幾乎等同于将人囚困的密林,響起來,響起來,響得人後背發出密密的冷汗——
秦雲徵的幻影正在次第崩潰。
袖雲台三人相視一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失了節奏,卻看遊從歡臉色大變,奔向了秦雲徵所在的方向——他或是司道古的隐蔽法術也失靈了。
黑衣女子扶着面色蒼白的秦雲徵,兩人臉上是并不那麼意外的驚慌,發生了什麼?!
秦雲徵……出了什麼事?
蘭因和玉聽刹那就想起來他說過“修行出了點岔子”,同時想起仇快雪和段玉聽那位父親。聶時風反應慢點,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不敢猜測是不是因為他的機緣牽動了後頭的變故……還是他們在誘敵以深入?
聶時風下意識否決了自己的念頭。
因為向來于對應戰一途如癡如醉的遊從歡顯然已經不是戰鬥的姿态——隻能是秦雲徵這時候出了問題。
點朱這時候看着局勢,卻在混亂局面裡看眼色揚聲向驚山賀:
“陛下身為正統,邪道自當在您面前俯首——”
火光,叫喊,喘息聲。
一片慌亂裡,卻聽大殿後傳來腳步聲。一步一響,在這破亂的殿堂和被慌亂情緒充斥的廢墟裡它好似從天外傳來。
露面之人是惠生。
蘭因幾人第一次親眼見惠生。
推開那些泛黃的史說,他生得唇紅齒白,身形和嘴唇都很薄,眼角眉梢沃着養尊處優精心呵護出的嬌慣,像是一隻想讓人打碎的無瑕白瓷瓶。
惠生穿一身白裘衣,手指間爬着長蛇紋樣的銀戒,立在那裡不說一句,人自然知道他是绛時的兒子。
眼前的境況,他就這樣立着,難免在煙火缭繞裡生出一種蒼涼的狼狽。
惠生轉身去看碎裂的王座,回頭和驚山對視,雙手抱于胸前,淡笑說: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了。我今天就結束在這裡。”
那被他撿回來的黑影發出一聲悲哀的嗚咽,一直沉着眉的驚山卻出人意料地擡手直削了弟弟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