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亞空間中的謝止沉陷入了某種停滞。
他出不去。
剛進來時謝止沉就意識到事情不對,他身旁空無一人,而先前牽着刀語心的手中現在握着的屬于刀語心的那把鑰匙。
他低頭看着靜靜躺在掌心中的鑰匙,往日神秘深邃的暗紅雙眼如今隻餘惘然。
本該是他留在外面才對,但刀語心卻讓他進入了亞空間自己留在了外面,刀語心不知道靈魂綁定,也不知道如果綁定者死了鑰匙會碎裂,她隻知道有兩把鑰匙的他可以活下去。
可以說,刀語心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隻把唯一的活路留給了他。
想到這裡,謝止沉心中是止不住的迷惘。
為什麼?
他走過無數世界,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但對于刀語心此舉的意義所在,他卻少見地隻覺得茫然。
他明白很多事情自己無法控制,大多數時候謝止沉都在作為旁觀者漠然地看着一切發生。
但為什麼,他此刻會如此心煩意亂。
無數煩躁和焦慮湧上謝止沉的心頭,他想出去幫刀語心,但因為亞空間意識太過懼怕謝止沉,所以在察覺進入的人是他後,故意躲得很遠,也不回應他。
而他如今的力量并不足以讓自己離開這片空間。
無法親眼确定刀語心安危的他,現在隻能通過鑰匙的存在判斷刀語心還活着。
但他也時時刻刻擔心,鑰匙會不會在下一秒就碎裂。
這種不安感從進入亞空間的那一刻就纏繞着謝止沉。
他必須做點什麼,而不是進行無用的祈禱。
隻見謝止沉站在無邊空曠的空間中閉上雙眼,他将意識附着在流光之上,穿過層層疊疊的空間屏障連接這片大地之上的某個存在,這是謝止沉離開後第一次那麼做。
“何事?”亘古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腦海之中。
“讓我周圍的邪魔潮退散。”
很快,謝止沉得到回應:“邪魔潮已經消失了。”
刀語心成功了,不過代價是什麼呢?
“你周圍還有其他生命存在?”對方突然發問。
“怎麼了?”
“有枚種子在你附近。”
聽到這話後,謝止沉面上微怔,随後浮現出了然的神情,現在隻有刀語心和他在遺迹之中,種子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難怪刀語心如此特殊。
在察覺到謝止沉的心聲後,悠遠的聲音再度響起: “看來你知道種子是誰,保護好她。”
聽到這話後謝止沉在心中止不住地歎氣,現在是他在被對方保護。
等待着膽小怕事的亞空間意識主動出現不是個辦法。
對刀語心向來溫和的眉眼此刻冰冷如利刃,謝止沉隐蔽起自己的氣息,身形也随即消失不見。
隻看到無數赤紅線條從地面向四周發散,打破黑白灰的界限搜尋亞空間意識的蹤迹,而謝止沉随時能出現在被紅色沾染的地方。
不多時,察覺不到謝止沉位置的亞空間意識驚慌失措,在紅線即将蔓延到身旁時主動暴露行蹤。
察覺異動的刹那間,謝止沉出現在它的面前。
“你在這啊。”
正準備逃走的亞空間意識正對上那染血雙眸。
“不要吃了我!”它被吓得顫抖着大叫。
“沒半點用的東西,憑什麼覺得我會吃了你。”這亞空間意識有種被洗腦過後的愚鈍感,謝止沉不想和它多廢話。
“把空間最高權限給我。”
後果不必多說,亞空間意識已經感受到從謝止沉身上傳來不加掩飾的殺意。
“好好好,我馬上給,隻要您不吃了我,我做什麼都可以。”
有了最高權限後謝止沉就可以自由進出,不必再受到亞空間意識的阻礙。
亞空間意識将謝止沉綁定的鑰匙權限升級完畢,謝止沉又将屬于刀語心的那一半鑰匙懸在亞空間意識面前。
揣摩不出謝止沉心思的它隻能顫顫巍巍開口詢問:
“這一半的權限需要和您一樣,還是比您低一級?”
“同級。”
看着屬于刀語心的鑰匙飄浮在半空,謝止沉心中思緒翻湧。
在遇到刀語心之前他從未與誰同行過,所以他不理解刀語心為什麼要放棄自己存活的機會讓他進入亞空間。
或許刀語心有留在外面的理由,但不可否認她也為他做好了打算,給他鑰匙就是證明。
如果不是自己被亞空間排斥說不定她就不會如此冒險,思及至此謝止沉有些心煩。
在給刀語心鑰匙升級的間隙,亞空間意識眼睜睜看着謝止沉用最高權限調取出其他亞空間位置,心中有些慶幸倒黴的不止自己一個,同時也在為自己其他同伴哀悼。
它們誰都逃不掉。
鑰匙權限全部升級完畢後,謝止沉就馬上調出傳送旋渦離開了亞空間。
出來後,謝止沉就看到了一地的血迹以及碎裂的符石。
急忙張望後,發現刀語心躺在樹根下睡着了。
但他懸着的心并沒有放下,肉眼可見刀語心全身各處遍布着可怖的傷口,他感知到刀語心的力量也非常紊亂
他朝刀語心所在的方向邁進一步,但轉眼滅靈劍的劍鋒就直指在他的面前。
相隔一劍的距離,謝止沉看到那雙本就漆黑的眼中此刻更是鍍上了無盡虛無。
“你是誰?”她開口。
聞言謝止沉眉頭一皺,好在他很快察覺到刀語心并不是被邪魔力量同化徹底失去個體意識,是陷入了混沌态從而使記憶和思緒都被遮蓋。
混沌态是本源之力衆多副作用之一,異化之力作為異變分支也繼承了同樣的缺點。
擁有的異化之力數量劇增,超過刀語心自身承受極限變得不再受控,原本的解決辦法很簡單,隻需将多餘部分消耗殆盡,但她身體中還有未被轉化的邪魔之力。
兩股力量在她體内詭異的共存,如果異化之力消失就會失去對邪魔之力的制衡,必須在消耗異化之力的同時需要喚醒刀語心的意識去主動将其餘邪魔之力轉化,否則她會被邪魔污染同化。
思緒停止,謝止沉的視線轉到泛着冷光的滅靈劍上。
算起來他這是第二次經曆這樣的場面了,謝止沉也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即便被利刃所指,但在刀語心面前謝止沉依然恢複成往日溫柔無害的模樣,輕聲開口試圖喚醒刀語心的記憶:
“我是謝止沉,是和你一起來這裡的醫師。這是你的鑰匙,是你給我的,你記得嗎?”
漆黑視線落在謝止沉手中的鑰匙上,靈魂綁定的密鑰有刀語心自己的氣息,她對此感到熟悉,但不足以讓刀語心徹底放下警惕。
随後她無光的雙眼再次直視他。
“謝止沉?”
“對,能想起來嗎?”
刀語心搖搖頭,她隻感到似曾相識,但完全沒有與之相對的記憶,不可控的異化之力化作黑紗将她的記憶死死遮蓋。
“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作為同伴應該互相幫助,先讓我幫你療傷可以嗎?”
“同伴?”失去記憶的刀語心每次說話都是在重複謝止沉說過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