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謝九,關于錢家,當事人基本全滅,再去糾結是是非非已經沒有意義。
這次事件雖然槽點很多,但收獲是豐厚的。
三截龍骨,十三枚龍鱗,一縷龍魂與龍氣若幹,可以說與付出比起來,相當物超所值了。
但後續一些問題也不得不做個收尾。
首當其沖就是那間精神病院。煞氣太重,陰氣交彙,之前有謝九錢雨這些“有心之人”壓制還能相安無事,現在他們死的死廢的廢,放任不管的話,不出七天,那一片必定成為活人的地獄,厲鬼的天堂。
以往遇到這種情況,林家一般會找清風觀合作,道觀弟子多,善做法事,又有收集陰氣的業務,應對精神病院的情況,專業相當對口。
但自從南城大學人工湖事件後,林知夏跟清風觀就處于某種比較微妙的狀态,我知道你有問題,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有問題,但隻要沒有當面撕破臉,那就暫時相安無事。
不是林知夏沒脾氣好欺負,主要是勢單力薄。
她不知道清風觀清不清楚宴清的存在,也不确定清風觀跟幕後算計宴清的勢力有沒有關系,現實擺在那裡,她沒辦法1對N,哪怕加上宴清也不行,鬼君大大說破天去,現在也是鬼身,又身份敏感,至少明面上,她是不想曝光他的。
所以導緻最終結果就是隻能暫時息事甯人。
還有一個選項,向天師協會求助。
但是,林知夏首先就将這個選項pass了。凡事牽扯到官方就很麻煩,要走正規程序,就要接受官方的調查和問詢,這牽扯的就多了,而且林家一直以業内翹楚自居,一直瞧不上官方的天師協會,林家與天師協會的關系其實也挺微妙的,三叔公活着時,對天師協會的蔑視就不說了,反正得罪人不少。
現在林家就剩她自己,幾位師兄之前既然被三叔公逐出家門,她也沒臉再将他們找回來。師兄們在外面都已經混出人樣了,她哪好意思撿現成的讓人家回來給林家當牛做馬。
現在的林家不是以前的林家了。林知夏以前天真的認為自己可以撐起這個家,将林家重新帶入以往的輝煌。但現在經曆的多了,知道的家族秘辛也多了,她就沒那個雄心壯志了,林家……在她有生之年可以消除全部業力,能幫宴清重塑·肉·身,重新化繭成龍,那她就對得起林家給她的這條命了。
所以,排除向他人求助的可能,林知夏所能依靠的依然隻有宴清。勞煩一個傷患怪不好意思的,但沒辦法,她自己真的搞不定。
當天晚上,兩人驅車重回老城區的這間精神病院,她也想親自去看看謝九是否還活着。
事實是,他死了,沒有奇迹發生。
林知夏不可憐他,他死,是罪有應得,就是有些唏噓,看到他,就像看到現在的林家。林家曾因弑龍聲名鵲起,輝煌數百年,現在,也因為過去的所作所為,人丁凋零,幾近滅族。
天地有靈,善惡有報。人,終将為自己做過的惡事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例外。
宴清解決事情的方式依然簡單粗暴,他第一次揮袖,張開結界,第二次揮袖,幽冥火如竄天巨龍從上到下熊熊燃燒起來,不放過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包括那個用來養煞的噴泉。耳邊似有凄厲的哀嚎傳來,幽冥火可燒盡世間所有污穢,既然不能走超度這條路,用幽冥火絕對是不二之選。
方便,便捷,前後不到十分鐘,高樓消失不見,連渣滓都不剩,隻餘一塊荒地,真正意義上的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林知夏覺得這件事可能成為城市怪談,但管它呢,她跟宴清從離開家門就一直處于隐身狀态,監控什麼的根本拍不到他們。
就算官方下場查,總得有證據,沒證據隻懷疑等于脫褲子放屁。
***
晨霧漫過老宅檐角的銅鈴,林知夏端着藥碗穿過回廊,見晏清還在樹下跟羅盤較着勁,不由無奈。
他此時沒有隐身,是實體狀态,坐在石凳上,長衫袖口不免被晨露浸濕,銀發尾梢沾着兩片枯葉,瞳孔映着磁針亂轉的天池,顯出幾分與鬼君身份不相符的孩子氣。
“别折騰它了,”把青瓷藥碗擱在石桌上,林知夏指尖拂過羅盤邊緣的歲月痕迹,“上個月剛用朱砂溫養過,磁針不聽話是地脈不穩的緣故,和它本身沒關系。”
晏清屈指輕彈盤面,輕笑一聲,“怎麼無關,它這是鬧脾氣呢。”說着将羅盤往她跟前一推,“娘子哄吧。”
林知夏詫異:“鬧脾氣?”她剛要伸手,羅盤直接躍起躲開不讓碰,不讓碰就算了,它還不是真的跑,就她抓它躲,她不抓了它再晃悠着飛回來,這架勢,還真像個鬧了脾氣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