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濱醫院消毒水的氣味裹着陰冷煞氣撲面而來,林知夏站在ICU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向渾身插滿管子的年輕男人——陳老闆的外甥周揚面色青灰,印堂處盤踞着蛛網狀黑氣,脖頸處隐約可見暗紫色指痕。
“醫生說是急性呼吸衰竭,但儀器查不出病因。”陳老闆搓着發紅的眼眶,“昨晚直播時還好好的,回來突然就……”
林知夏出聲打斷他,“昨晚……直播?”
陳老闆哭喪着臉點頭,“是啊,昨晚他跑到跨江大橋那邊直播,本來說要播通宵,後來不知道怎麼搞的淩晨一點多就回來了,剛到家時還行,孩子看上去沒什麼,哪知道過了大概半小時吧,他說要吃夜宵,纏着我給他點外賣,剛下好單,他就昏迷失去意識了,可把我跟他舅媽吓得夠嗆。”
林知夏:“……”
林知夏心說這麼巧的嗎?淩晨的時候她也剛好遇到了一個搞直播的大兄弟呢!雖然沒看到長相,但聽聲音确實年紀應該不大。
宴清在她耳畔低聲笑歎,“娘子,世界果然很小。”
林知夏壓下想扶額的沖動,羅盤貼着玻璃窗遊走,磁針在正對着病床的方位劇烈震顫。她轉頭問陳老闆:“他昏迷前有沒有說過胡話?”
“有!”周揚的舅媽一邊扶着周揚親媽,一邊抹着淚插話,“一直喊‘燈籠’‘燈籠’,還說什麼……橋下有雙紅繡鞋跟着他!”
林知夏蹙眉。
晏清倚着走廊立柱,玄色襯衫在冷白燈光下泛着綢緞般的光澤:“這小子陰兵借道時撞了煞,三魂丢了兩魂。”
林知夏向陳老闆夫妻轉述了周揚丢魂的事,陳老闆急得臉都白了,忙懇求說,“林大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外甥,他爸去得早,我姐要上班,這孩子從小幾乎長在我家,我跟我老婆拿他跟親生孩子真沒區别,他萬一有個什麼,可是能要去我們半條命!”又保證,“隻要您能救孩子,讓我砸鍋賣鐵都行!多少錢您說個數,我但凡打個磕巴我就不姓陳!”
林知夏擺手,“陳老闆,咱們是老關系了,不必這樣。你放心,人我一定盡力救,錢什麼的就按以前的市價給就行。”
語畢不給陳老闆客套的機會,直接從帆布包掏出三枚乾隆通寶,在窗台擺成倒三角:“坎位屬水,水鬼奪魄。他丢的魂應該還困在跨江大橋附近。”說着咬破指尖,在黃表紙上畫出道血符,“勞駕,幫我找塊木闆或是木牌都行。”
陳老闆連忙掏出車鑰匙:“我後備箱有!”
等木闆的間隙,晏清突然握住林知夏手腕。他指尖寒氣激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剛要抽手,卻見他将她滲血的指尖含入口中,動作大膽又絲滑,還帶着顯而易見的挑逗,把林知夏給别扭的,“你……”
“娘子精血珍貴。”晏清松開她時,傷口已然愈合,“下次用為夫的。”
林知夏心說用你的血聚陰嗎!搗什麼亂!餘光瞥見護士站有護士正往這邊偷瞄,壓低聲音:“這是醫院!你還隐身呢!别鬧!”
鬼君理直氣壯地替她捋順鬓角碎發,“隐身又如何?夫妻恩愛犯法?”
林知夏:“……”
木闆送來時外面裹着層油紙,林知夏接過時有些錯愕:“雷擊木?”
“林大師好眼力!”陳老闆搓着手解釋,“去年劈中我家老槐樹得的,人家說雷擊木是好東西,我特意放車裡辟邪用!”
林知夏也覺得陳老闆運氣不錯,雷擊木可不是雷随便劈一棵樹一塊木頭就能得到雷擊木,這需要緣法和氣運,不是萬裡取一,百裡取一的幾率還是有的。
她用朱砂筆在木闆畫出七星陣,邊畫邊解釋:“雷擊木鎮邪,槐木通陰,正好可用來引魂。”她說着轉向周揚母親,“麻煩您對着木闆喊三聲周揚的名字。”
女人忙點頭應下,顫着聲呼喚時,林知夏的羅盤突然倒轉。她迅速将三枚銅錢釘入槐木,黃銅磁針憑空浮起指向東南方向。晏清适時彈指,幽冥火在木闆上燒出蜿蜒紋路——赫然是跨江大橋的輪廓。
“魂在橋下。”林知夏抓起帆布包就要走,卻被晏清勾住腰鍊:“子時陰氣最盛,現在去時間太早。”
“可他的生魂撐不過……”
“撐得過。”晏清變戲法似的摸出個青玉葫蘆,倒出粒泛着槐花香的藥丸塞進她手裡,“鎖魂丹,能保他七日不死。”
林知夏鼻尖動了動:“這是……什麼做的?”
“槐花蜜摻了為夫的血。”晏清俯身,薄唇擦過她耳垂,“娘子若想要,今晚……”
“停!”林知夏捂住他嘴,餘光瞥見陳家人震驚的目光,才反應過來宴清此時是隐身狀态,她剛才在普通人眼中大概跟神經病差不多!
林知夏:“…………”
*
入夜的城區飄着細雨,林知夏蹲在跨江大橋墩旁燒紙錢。
她今天學精了,沒開車,跟宴清一起隐匿了身形踩着幽冥火過來的,走哪都張着結界,将低調貫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