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睛,腦袋就是熟悉的脹痛,這是藥物的後遺症。
默書不敢隐瞞,把昨天的事情一一告訴了江燼梧。
江燼梧抿了抿唇,“謝昭野沒發現什麼不對吧?”
“沒有,也是巧得很,殿下的記憶停在了宣徽二十五年的三月初十,似乎是前一日和謝大人鬧了什麼矛盾,所以直接把謝大人趕走了,依奴才看,謝大人并沒有發現不對。”
“宣徽二十五年三月初十?”江燼梧抿了下唇。
怎麼會是這一天?
“孤……當真沒有亂說話?”
“殿下放心。隻是,殿下中途蘇醒,看來正如塗藥師提醒的,這一副方子的藥效也在減弱。”
默書在心裡祈禱着塗藥師能早去早回,誰知道下個月十六會不會又如此?
江燼梧垂下眸子,“孤料到了,隻是比孤預想的時間要快。”
“殿下,其實奴才覺得這件事其實不用瞞着謝大人,謝大人學的東西雜,見識也廣,說不定謝大人會有法子?”
“不。”江燼梧執拗道,“孤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智,即使那個别人是謝昭野。”
見江燼梧堅決,默書也不好再勸,隻會躬身出去傳早膳。
江燼梧獨自站在窗邊,阖上眼,腦海裡回蕩着塗鄢的話。
【若一直找不到把蠱蟲引出來的法子,失智的時間會越來越長,到最後,若是好些的情況,神智會退化成三歲幼兒,不記事,不識人,若是壞些的情況,會神智錯亂,瘋癫無序。】
江燼梧再一次告訴自己,隻要他活着,就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那樣。
*
“謝大哥,要不我還是走吧。”少年坐立難安,“要是表哥知道我逃了武師父的課跑來這裡我就完蛋了。”
“啧,小小年紀怎麼畏畏縮縮?再說沒有逃過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謝昭野理所當然。
白蘊淳一臉懷疑,“是這樣嗎?”
“謝公子~”一品樓的老闆琴姬扭着腰肢過來,一舉一動端的是搖曳生姿,“謝公子今天怎麼得閑來看琴姬了?”
琴姬就這麼在謝昭野旁邊坐下,上半身仿佛沒有骨頭一樣倚在謝昭野身上,看得白蘊淳臉都快紅成猴屁股了。
謝昭野面不改色地笑,“許久沒來了,這一品樓的生意還是這麼好,多虧琴姬顧念舊情還肯抽時間來見我。”
琴姬捂着唇咯咯發笑,“瞧謝公子說的什麼話?奴家和謝公子的關系哪是别人能比的?”
琴姬這話說得暧昧。
謝昭野唇角微微一勾,好似已經習慣。
琴姬好像才發現白蘊淳,不由湊近了好奇地打量,“這位小公子是?”
白蘊淳被琴姬身上的馨香逼紅了臉頰,“我,我……”
他才十五歲,哪見過這種場面?
“哈哈,小公子這還害羞了?真是可愛。”琴姬捏着帕子笑得花枝亂顫。
白蘊淳的臉蛋更紅了。
謝昭野彎着手臂撐着腦袋,看着琴姬捉弄白蘊淳,還不忘也調侃幾句,“啧啧,小國公啊,你也不小了,是得多見見世面才行,哪能見到個女子就被吓得結結巴巴呀?”
“謝大人看着确實見多識廣,蘊淳才十五歲,一向單純,當然及不上謝大人。”這熟悉的陰陽怪氣。
白蘊淳聽到他太子表哥的聲音,臉一下就白了。
完蛋完蛋,被抓包了!
謝昭野身子一僵,幹巴巴地清了清嗓子,生硬地把坐的位置挪了挪,離琴姬遠一點。
但在江燼梧眼裡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咳,那個,我——”
江燼梧:“閉嘴。”
謝昭野:“遵命!”
琴姬用帕子捂着唇無聲笑了笑,一雙秋水美人眸瞧一眼謝昭野,又看一眼江燼梧,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今兒這是什麼日子啊,又來一位龍章鳳姿的公子爺,奴家這一品樓還真是蓬荜生輝。”
江燼梧眸子掃了掃,輕輕掠過笑容僵硬的謝昭野,落在白蘊淳身上。
白蘊淳都快被吓哭了,一個激靈爬起來,“表哥,我再也不敢逃課了!”
“兩個時辰馬步,功課再加一倍。”
白蘊淳直接腿軟:“表哥!!!”
“三個時辰馬步,兩倍功課。”
“别!别加了,我知道了,會乖乖受罰的。”
“來人。”江燼梧擡擡手,“送小公子回府。”
白蘊淳蔫了吧唧被江燼梧帶來的裝着便服的親衛護送回敬國公府。
謝昭野見狀迅速起身,“啊!那我們也走吧?”
江燼梧扯扯唇角,泛起一抹帶着絲絲涼意的弧度,“你不是很喜歡在這裡喝茶聽曲嗎?急着走做什麼?正好我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勞謝大人帶我見見世面了。”
江燼梧打定主意,自顧自在原先白蘊淳的位置上坐下,拎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盞茶,茶香四溢,江燼梧笑了聲,“不愧是一品樓的招牌,這壺一品茶确實配得上享譽上京的名頭。”
謝昭野:“你若是喜歡,我明日給你送些去,你什麼時候想喝了,随時都能喚我去烹茶。隻是這地方多得是京裡的大小官員光顧,你被瞧見總歸不太好,我看咱們先走吧?”
頓了頓,謝昭野又說,“這上京好玩的地方多的是,等我們放完燈我帶你去别的地方玩,如何?”
“你急什麼?”江燼梧眸光清淺,淡淡掠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這裡又不是什麼不正經的地方,朝廷的大小官員都來得,我怎麼就來不得了?”
“坐下,喝茶。”江燼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