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和謝大人放燈去了嗎?怎麼回來得這麼早?”默書是笑着來迎江燼梧的,卻在看到他手臂上包紮的紗布是神情大駭,“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快傳太醫!”
江燼梧的衣服上也不可避免沾了一些污血,默書小心伺候着他換了一身幹淨的常服。
太醫來了後又是重新上藥包紮,又是開方子,東宮忙做一團。
這時太子遇刺的消息也傳得到處都是了,連雍武帝都驚動了,本來是想親自來東宮的,可惜他自己就多病,還沒出殿門就險些暈厥過去,隻能派安德佑來問情況。
但江燼梧卻沒讓安德佑進來,就這麼在寝殿外晾着他。
江燼梧不召見,安德佑沒法和雍武帝複命,自然也不敢走。
“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殿内沒有别人,江燼梧也無須連默書都糊弄,“謝昭野發現秦家最近不安分,做了場戲,引蛇出洞,孤出宮早,正好撞上了。”
江燼梧垂眸,眼尾像極了山雀,他低語,“他說是回朝送我的禮物。”
“殿下……”
默書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隻是覺得,比起謝昭野說的那些,帶江燼梧去放燈應該更能讓他歡喜。
今日江燼梧早上醒來時還有些不适,愣是快速處理完了堆積的政務,早早出宮,就帶了幾個不起眼的親衛,就是要去赴謝昭野的約。
誰知又出了這起子事。
“他拿蘊淳做餌。”江燼梧說,“他不是不知道蘊淳是白家唯一的後人。其實他當初會救蘊淳也是,有蘊淳這個白家後人在,才能在白家平反時有人能名正言順重開敬國公府。”
一個活着的小敬國公,遠比一屋子牌位有用。
他甚至猜得到,就算沒有白蘊淳在,謝昭野或許會選擇造一個“白家後人”出來,其實如果沒有白蘊淳,這也是江燼梧會做的事。
隻是,白蘊淳不是他們随手找來的人,而是和江燼梧有血脈關聯的,真正的,白家留下的最後一人。
江燼梧沉默了一會,半是譏半是笑,“默書,謝昭野真的很适合在朝堂存活,對吧。”
“以前孤問他,他說他不喜歡上京,也不喜歡朝堂,惟願有機會能無事一身輕到處走走,如今呢?他是想通了,回來助孤上位,想做權臣了嗎?”江燼梧喃喃。
所以他說,他是為江燼梧回來的?
默書:“殿下,奴才覺得您是不是誤解了?或許謝大人……”
“算了。”江燼梧說。
默書欲言又止。
這時宮人小跑進來說安公公又問太子如何了,江燼梧才想起殿外那老太監。
江燼梧半眯眸子,“傳孤的令,安德佑對孤不敬,藐視東宮,杖責三十。”
默書微驚,“殿下怎麼忽然?”
江燼梧揮退宮人,“去。”
“遵命。”
江燼梧冷聲,“既然陪他做了這場戲,那就做全套。”
默書很快反應過來。
安德佑親近秦貴妃,沒少幫着秦貴妃在雍武帝面前說好話,更沒少給江燼梧上眼藥,但因為他是雍武帝跟前伺候的人,江燼梧一直沒動他,這次江燼梧剛遇刺緊接着就罰了安德佑,落在别人眼裡那就是借題發揮,想敲打某些人。
到時候朝臣又會怎麼發散思維呢?
默書已經能夠預想到了。
*
永和殿。
雍武帝靠在龍床上,得知江燼梧處罰了安德佑後,隻幽幽一句,“不敬太子是大罪,傳朕的旨意,再加二十杖!”
五十杖,安德佑也一把年紀了,這一通打完恐怕是小半年起不了身了。
雍武帝阖着眼睛思慮片刻,沖一旁看着最順眼的一個小太監招招手,“來。”
小太監有些惶恐的跪下,“陛下!”
雍武帝:“安德佑養傷的時間,就由你來替他。”
這對小太監來說可謂一步登天,也不太合規矩。
但雍武帝這人是出了名的随性,不合規矩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明天,你去翰林院把柳青斐召來。”
翰林院承旨柳青斐,是宣徽二十二年入仕,因為年輕又好看,才華斐然還寫得一手好字,是非常标準的文人,于是入仕後就一直在翰林院,前年才升了翰林院承旨,專門撰寫聖旨。
磕頭領命的小太監眼底閃爍,心道,難道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
“你今日倒是得閑。”江燼梧沒有帶人,自己一個人出的宮,“找孤出來就是喝茶的?”
“殿下來得正是時候,”謝昭野笑眯眯的像隻狐狸,“這可是我特意托人從徽州帶回來的茶葉,煮茶的水也是春天桃枝上收集下的晨露,封在罐子裡在桃樹底下埋了好幾個月,煮的茶肯定合殿下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