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城的青石闆路如今活似白蓮池,三步一蓮幡五步一蓮燈。白子睿踩着滿地蓮花紋路,靴底沾的硫磺晶粒直打滑,活像踩着西瓜皮過冰面的猢狲。
"好家夥!"他扒着封玄清胳膊才沒摔個四仰八叉,“咱們這是掉蓮花精老巢了?城隍爺改行當花匠了?”
道旁賣炊餅的獨眼張正往面餅上戳蓮花印,聞言咧嘴一笑:"小公子有所不知,白蓮聖水能治百病——"說着抄起擀面杖往案闆一敲,震得面團裡鑽出條肉蟲,“您瞧,連面裡的饞蟲都皈依啦!”
封玄清劍穗掃落撲來的傳單,紙上的朱砂蓮紋竟黏人得緊,活像長了腳往袖口鑽。白子睿眼疾手快揪住個發傳單的童子,拎雞崽似的提到眼前:“小兄弟,這紙能吃還是能飛升?”
童子兩腳亂蹬,懷裡蓮花燈"咣當"砸地,燈油潑出個歪扭的"卍"字:“無生老母在上!聖水沐浴過的仙紙,貼床頭能驅邪,糊窗戶能避孕…”
"嚯!"白子睿吓得撒手,童子一溜煙鑽進人群,活似條沾了香油的泥鳅。
百草堂的鎏金匾額蒙了層灰,門口蹲着個捧聖水碗的老乞丐,碗底蓮花紋映着日頭,活似盛了碗金湯。白守仁杵在櫃台後撥弄算盤,算珠磕碰聲比秋後的蝈蝈還蔫吧。
"爹!我們回來啦!"白子睿蹿進門檻,硫磺晶粒在青磚上蹦出串金點子,“九嶷城改行種蓮藕了?滿大街飄着荷爾蒙味!”
白守仁的川音炸得像炮仗:"回來就回來,嚷什麼魂!"老爺子枯手"啪"地拍在《千金方》上,驚飛梁間做窩的麻雀,“現在人人都喝那勞什子聖水,老子的止血散快長毛了!”
白子聰從藥櫃後探出頭,玄色箭袖沾滿蛛網:"三弟如今是仙師了,趕明兒咱家改行賣香爐——哎喲!"話沒說完挨了老爺子一記藥杵,捂着後腦勺直蹦跶。
"學什麼不好學老二油嘴滑舌!"白守仁吹胡子瞪眼,藥杵尖上的雄黃粉簌簌掉,“你二哥如今…”
"無生老母慈悲——!“門外忽傳來唱戲般的吆喝。白子輝捧着個蓮花盞飄進來,寶藍綢衫繡滿銀線蓮紋,活像棵會走路的盆景。他手中琉璃盞漾着綠水,每走一步都濺出三兩點"聖水”,滋得地磚直冒青煙。
"爹!大哥!快嘗嘗新到的聖水!"白子輝兩眼放光,活似吞了螢火蟲,“今早聖女親手賜的,喝一口延壽十年,泡腳能治雞眼…”
白守仁抄起搗藥杵擲過去,老當益壯堪比投石機:“延壽?老子先送你見祖宗!”
白子輝鹞子翻身躲過暗器,琉璃盞卻遭了殃。聖水潑在藥櫃上,百年老紫檀"滋啦"竄起青煙,轉眼蝕出個蓮花窟窿。封玄清劍穗一卷,三光潮生劍的潮汐聲裡混着老爺子跳腳罵:“敗家玩意!這櫃子比你爺爺歲數都大!”
"二哥這是要改行當石匠?"白子睿蹲在窟窿前比劃,“趕明兒給咱家藥櫃雕個蓮花浮屠,保管香火鼎盛…”
話沒說完,後頸皮突然一緊。封玄清拎雞崽似的将他提到院中,月白錦袍掃過滿地狼藉:“令兄中的是傀儡蠱。”
七星鼎在腰間輕顫,鼎耳螭紋滲出青光。白子睿扒着封玄清胳膊偷瞄屋内——白子輝正撅着屁股往牆縫抹聖水,嘴裡哼着蓮花小調,活似中了邪的王鐵匠。
"清哥哥瞧見沒?"白子睿從鼎裡摸出把硫磺砂,“這聖水比王水還兇,潑哪哪開花——趕明兒咱煉它三百壇,專破城門樓子!”
檐角忽傳來瓦片輕響。封玄清劍穗倏地纏住院中老槐,拽下個戴蓮花冠的胖子,穿的不倫不類,活像一隻插着雞毛的□□。那厮懷裡揣着朱砂筆,正在牆頭畫到一半的蓮紋活似個裂殼的荷包蛋。
"道爺我…我這是藝術創作!"□□兩腿亂蹬,蓮花冠歪成雞窩,“九嶷城如今是白蓮聖城,你們這些宵小之徒…”
白子睿抄起牆角藥碾子往□□頭上的雞冠砸:“藝術是吧?給小爺碾二兩朱砂,要并蒂蓮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