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大火球又要砸下來,江南淵正要閃,嚴焰就一揮手把火球揮到了别處,遠處立馬傳來幾聲哀嚎。他盯着江南淵,眼神越發幽暗:“我恨誰?我本來就是怨念生成的魔物,我不恨誰,我隻是喜歡毀滅的感覺罷了。”
“我不相信,嚴焰!你雖然是由三神火的怨念而生,但你也是人,你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你應該有自己的思想,你的生命裡不應該隻有殺戮!”
短暫的沉寂過後,他緩緩盯住了自己的手掌:“人?我?”
“是啊!”江南淵激動道,“你就是一個人,會笑也會難過,我不相信這世上沒有你值得珍惜的東西,你不是隻會殺人而已,嚴焰!”
嚴焰不說話了,隻直直地盯着她看,神情逐漸變幻莫測起來。
“我有珍惜的東西。”
江南淵乘勝追擊,立馬道:“對啊!你有的!我也有,他也有,所有人都有,可是你把他們珍惜的東西都給毀滅了!如果是你……”
“對,”他陰郁道,“我有珍惜的東西,但是我得不到她,那我甯願把她毀了。”
江南淵:“你說什麼呢!怎麼就得不到了!你有努力争取過嗎!?”
黑松跑過來大喊道:“南淵閣下,你跟他說什麼呢!他又聽不懂!你趕緊跑啊!”
江南淵搖搖頭,繼續對嚴焰道:“你看看這天下,難民泛濫,饑荒成災,所到之處寸毛不生,所見之人皆是流離失所,這真的是你想看見的嗎!?”
嚴焰一雙赤紅的眼睛逐漸變得幽黑,好像有一潭洶湧的血水即将翻湧出來似的,他凝視着江南淵,突然笑起來:“我在争取呢。”
江南淵用力點頭,正想繼續勸的時候,嚴焰一揮手,将要砸落下來的火球突然之間全部消失,原本漫天的火海也漸漸褪去,遼闊無垠的蒼穹恢複成一片湛藍。
四處躲蹿的人們立馬停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逐漸消逝的火海,為劫後餘生痛哭流涕。
修真界一衆呆呆地看了一陣,反應過來後立馬聚集到一處,狼狽不堪地舉着法器朝嚴焰大喊道:“你又耍什麼花招!?”
嚴焰微笑道:“看在小不點為你們求情的份上,我放你們一馬。不過,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嘉厝高高舉着法杖,蒼老的手指不斷發着抖,怒斥道:“你能有什麼好事情!?”
嚴焰的視線緩緩落到江南淵身上。
江南淵心裡咯噔一下。
這時突然有人出聲道:“你果真與散人南淵有染?”
如果說方才底下還充斥着戰亂過後的竊竊私語,這下子四下裡靜得連呼吸都可以聽見。
“看在不小點為你們求情的份上”。
這句話代表着什麼,沒有人心裡不清楚。幾番沉寂過後,又有人顫抖着嗓音小聲道:“這麼說來在星宿閣的那次,好像聽見嚴焰也是這麼喊她的。”
“……剛剛江南淵死命護着的那人,也是被嚴焰旁邊那群黑衣人給救了。這……”
“你們别說了,我感覺快呼吸不過來了……”
“怎麼可能?散人南淵不是一直暗中和魔火抗衡嗎?她不是遊走人間多年懸壺救世嗎?她這麼會和魔火有染!?”
“江南淵!你說句話啊!這到底是這麼一回事!?”
江南淵急忙解釋道:“我是與他相識,但是……”
“你和那個被救走的囚犯是什麼關系?”
“魔火為什麼要聽你的話,你是他什麼人?”
“被救走那人是嚴焰的走狗!是十惡不赦壞事做盡的畜生!你為什麼要偏袒他!?”
“魔火來無影去無蹤,我們找了他這麼久,你為什麼要知情隐瞞!?”
“江南淵!你說話啊!你對得起大夏人民為你修建的宮觀廟宇嗎!?”
江南淵道:“我沒有與他為伍!我隻是與他相識罷了!我與他之間沒有半點瓜葛,我也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相信我!”
“你要我們怎麼相信你!你方才非要偏袒那死徒,對行刑之事橫加阻攔,非要熬到那死囚犯被救走,難道不是與他們裡應外合,狼狽為奸!?”
“你們清醒一點!”江南淵道,“我沒有與他們狼狽為奸,我隻是……”
“那你說你為什麼非要護着那人!你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你至于那般作為!?”
“你與那死囚犯是什麼關系,你倒是說啊!”
“那日在星宿閣,我們所有人都聽見了,嚴焰說襲擊星宿閣、殺了星宿閣大小姐司謙是送給你的一份大禮!當時我們根本沒有懷疑過你,今日細細想來真是可怕至極!”
“什麼!?星宿閣的事情與她也有染?可我聽說南淵閣下可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星宿閣,想要阻止這件事來着!”
“逢場作戲,惺惺作态!江南淵,你還有什麼是幹不出來的!?”
黑松和林北不顧勸阻沖出來大罵道:“你們放什麼狗屁!?南淵閣下出山救世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你們為天下蒼生做什麼貢獻了?憑什麼在這裡罵她,你們配嗎!?”
“我們是沒有出來救世,那是因為我們自身難保,并非是沒有救世之心!再說我們也沒有像她一樣與奸人為伍!”
“為你媽伍呢!?”黑松青筋暴起,怒吼起來,“就因為魔火在這說了幾句,你們就要把一個無辜的人一口一個吐沫星子淹死!你們哪來的臉!?”
“你們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這大夏的領土上處處分布着江南淵的宮觀,可是嚴焰每次毀城的時候,将城池和邊郊都毀得一幹二淨,唯獨供奉江南淵的廟宇保存完好,一點毀壞的痕迹都沒有。我當時還以為是江南淵神力無邊,宮觀都有佛光庇佑呢,現在看來……”
“你們有沒有一點腦子?我看嚴焰還沒怎麼說呢,你們自己就開始胡編亂造起來!”
“是啊,散人南淵這些年對大夏的付出有目共睹,你們僅憑這些是不是……”
“你們怎麼這麼愚昧無知?現在樁樁件件都指向她,你們還跟這麼巴巴地舔着她呢!?”
“可是這會不會是嚴焰的計謀?我見過散人南淵救世時的風姿,不似奸人所為啊,還是口下留德,莫要讓無辜之人枉受冤屈!”
“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仙門形勢衰退,萬一她倒戈呢!?”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還說是你故意在這裡挑撥離間呢!”
嚴焰看着底下亂成一鍋粥的修士們,哈哈大笑起來:“諸位,你們與其在這裡争吵,倒不如問問我呢。”
他一說話,下邊的人立馬噤聲了。司刻懸謹慎地盯着他,低聲問道:“你要幹嘛?”
“我剛剛就說有事情要宣布,你們非要吵鬧不休。”嚴焰笑得咧出一口白牙,“我與她什麼關系,我這不正要說呢麼。”
江南淵緊張地盯着他,心中狠狠不安起來。
“江南淵,”嚴焰低頭朝她笑起來,“那一晚我問你的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江南淵啞聲問道:“記得什麼?”
嚴焰眸光深深地凝視着她,神情壓抑着一絲瘋狂——
如果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恨你,怨你,你會看我一眼嗎。
他朝江南淵揚唇一笑,嗓音緩緩如同潺潺流水,卻聽得人心驚肉跳。
“十三年前,我将死之際,是你救了我。”
早已不甚清晰的記憶席卷着逆天的狂風轟然撞進腦子裡,江南淵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結結實實凍在原地!
“你于我是救命之恩,我能有今天,大夏能有今天,可全是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