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兒子，二表叔一家來了精神頭，說是二表哥又在哪裡發表了幾篇論文，又幫着導師做了什麼項目，二表嬸顯擺地說：“一博跟我說的那些我也不懂，總之就是很高深的”

說着說着，二表嬸話鋒一轉，說：“當初晨晨念個博士也好了，和她表哥也能有些共同話題”

這話說的，小表姑倒是第一個不高興了，“這怎麼不念博士就和一博沒有共同話題了，那我家盼盼豈不是連話都說不上了”

二表叔當做沒察覺出小表姑話語裡的不滿，尤自說：“當初一博要是有時間給盼盼補課，盼盼沒準還能考一個一本”

話題中心的程盼頂着一撮挑染的紅發，此時在座位上正心無旁骛的打着遊戲，兩耳不聞對她的讨論，也沒有長輩會說她沒有禮貌，這點倒是讓程晨很羨慕。

小表姑笑說：“那咱們可是不敢耽誤一博碩博連讀，二本也挺好，學些她自己喜歡的東西，人這一輩子不就得開開心心的嗎”

二表叔還待再辯什麼，小表姑已經把話題轉移到大表姐身上了，“聽說悅最近戀愛了，對方條件不錯，大哥大嫂以後可要享福了”

說到這大表叔和大表嬸可就有話聊了，語氣裡也帶了溢于言表的得意，“說到底還是悅足夠優秀，我們兩才能跟着輕松點”，本來這話題挺好，可說着說着話鋒一轉，“聽說晨晨也談對象了，怎麼樣，對方是幹什麼的？”

程晨不知道他們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突然被cue到，有些措手不及，隻簡單說：“是羽毛球教練”

“是小學、中學還是大學老師？”

“是培訓班的羽毛球教練”

大表嬸聽完，流露出一副市儈的表情說：“在哪個培訓班，正好我最近肩膀痛，等過完年後我也找他上上課，鍛煉鍛煉身體”

“肩膀痛應該去找骨科醫生，找羽毛球教練有什麼用啊，大表嫂你可真逗”，陳美華實在忍不住出言怼她。

大表嬸被嗆到讪讪的喝了一口水，“我就是開個玩笑，弟妹你瞧你，還當真了”

飯桌上時不時的話語交鋒，讓這頓飯吃的簡直是心累，程晨便把注意力轉移到程盼的遊戲上，看她打了兩局遊戲也十分沒意思，找個借口去衛生間透透氣。

在衛生間裡洗手時，突然好奇鄧一飛家的聚會是什麼樣子的，擦幹手，撥了通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話語裡都是小情侶的思念，“吃年夜飯了嗎？”

“吃了”

“家裡人多不多？”

電話那頭傳來了熱鬧的聲音，“很多”

“想我了嗎？”

“想了，我和家裡說了我找了個女朋友，他們都很高興這麼多年我終于找女朋友了”

程晨笑笑，“想不到你家裡人也會催婚啊”

“他們想見見你，一會兒我給你打語音呀”

程晨突然被這請求給驚道：“那可不行”

鄧一飛一愣，程晨解釋說：“我在飯店的衛生間裡，可不好打視頻”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呀？”

“不好說，看這樣子還得一陣呢”

“那你快回去吧，也别讓家裡人久等了”

“那你晚上一定要等着我啊，我一定要做第一個和你說新年快樂的人”

“嗯，我也肯定是第一個和你說新年快樂的人”

程晨開心的挂斷電話，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正碰見在衛生間外的程盼，她突然冒出一句，“你男朋友一定很帥吧”

程晨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但隻是謙虛的說：“一般人而已”

“怎麼認識的？”，程盼身子靠在牆上随意地問道。

“坐公交車認識的”

“原來是偶遇的啊，那也不算知根知底，可千萬别因為人帥就被迷得七暈八素的，我們學校被帥哥傷害的女孩有之，被醜男傷害的女孩也有之，總之，女孩是容易受傷的那一個”

程晨伸手勾了一下她那根挑染的紅發，“小屁孩，你表姐我又不是傻子，你就不用操這麼多心了”

“反正他要是欺負你，告訴我，我帶我同學去收拾她”

雖然唠的小孩磕，但程晨心裡也是一暖，伸手掐了一下程盼的臉，“也不知道在哪兒學的一套一套的，在學校裡可别打架啊”

“那你可管不着了”

兩個人說着回了席間，她和程盼這個表妹平時聯系也不多，這孩子比她還有脾氣，飯桌上誰要是說了哪句話惹到她，她可不管對方是誰，當即就會讓人下不來台，家庭聚會多數也是不參加的，今天算是破天荒的來露了下臉，所以也沒人會去招惹她。

但是程晨這種‘好孩子’，她倒也不是真的沒脾氣，隻是沒有被逼迫到忍無可忍的地步，她一般都不會爆發，所以才會容易被人覺得性格軟吧。

飯局結束後，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半了。

程功合陳美華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守歲的習慣，回家洗洗就睡了。

程晨打開電視台，一邊播放着春晚的畫面當做背景音，一邊看着窗外除了零星幾顆星點再無一絲閃亮的夜空，顯得有些‘靜悄悄’。

今年又禁煙花了，不禁懷念小時候鞭炮齊鳴、熱熱鬧鬧的年味。

鄧一飛知道她回家了，這會兒打視頻電話過來，屏幕的另一頭是鄧一飛的姥姥姥爺爸爸媽媽，雖然有些倉促，但很開心他能把自己介紹給他的家人。

簡單的打了一個照面，就是小情侶閑聊時間了，鄧一飛說：“今年過年安陽市不讓放鞭炮吧”

程晨一臉羨慕地說：“我聽見你那邊的煙花聲了”

“我們這邊小地方，管的不太嚴”

她轉身靠在窗上，“那真好，我們這邊一點年味都沒有”

“多虧你認識我了，我還可以給你現場直播煙花，你等我一下”，手機畫面随即一晃，畫面照到了鄧一飛在穿衣服的衣角和屋頂上的燈。

“你不會是要出去吧”，程晨驚訝。

“是啊，從室内看的都是樓房，看也看不清楚”

“現在夜裡可是零下二十多度，你别出去凍着了”

“我哪兒有那麼弱啊，我可是教體育的”

手機裡響起哒哒哒的腳步聲，鄧一飛飛奔下樓，畫面經過一陣黑暗後豁然開闊，出現了黝黑的夜空，還能看清幾顆星星。

緊接着碩大的煙花一飛沖天，在天空上綻放出五顔六色的光彩，變成星星點點的光點，然後再次升空，大概持續了幾分鐘，這一輪煙花才結束。

程晨覺得今天在這方小小屏幕裡看到的煙花要比跨年那天看到的煙花更令她印象深刻，她滑動手機，錄下此刻絢麗綻放的煙花，“哇，好漂亮”

屏幕那頭的鄧一飛也笑的開朗活潑，“是吧”，煙火的光亮映在他的臉上，這一刻他也像個無憂無慮的男孩，會淘氣，會耍怪。

待煙花散場後，她馬上催促說：“好了，快回屋裡去吧，千萬别凍着了”

鄧一飛搓了搓胳膊，這才飛速跑回了家，上樓梯的時候，程晨哎呀了一聲，鄧一飛問她怎麼了。

“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鄧一飛則停在老舊的黑漆漆的樓道裡，和她一起數着，“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屏幕裡是兩個被愛情浸潤的年輕男女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