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大的房間一時間雞飛狗跳,最後還是宮永城被打斷到受不了了,忍無可忍地大喊:“都安靜聽我說。”
終于被解放出來,宮永城先向藍周确認:“剛剛他們在哭天搶地,你一點都聽不到?”
藍周點點頭。
随後宮永城轉頭看向一衆男女老少鬼:“你們冷靜,你們能聽到他講話嗎?”
衆鬼搖頭。
這個場面就有點難辦了。
宮永城有點牙疼,隻好先充當起兩方之間溝通的橋梁:“這些都是當初在這裡的居民,我們總結了一下規律,親眼看着那株柳樹摧毀城市的神志會保留的比較全,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就像是沒有大腦了,我們很難溝通。”
藍周聽完,冷靜地點點頭:“你應該是他們之中靈智最高的一個吧。”
宮永城感覺自己的牙更疼了一點。藍周這個說法讓他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藍周豢養的靈寵,但這個感覺過于私人隻好先放一邊:“我們當時是被你身上食物的味道吸引來的,就是你昨天掏出來的那個。”
鬼吃紙元寶,藍周對這個說法并不陌生,但是當一大群鬼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藍周還是很匪夷所思,組織了半天語言藍周才敢開口:“可我也沒有了啊?”
宮永城一貫遊刃有餘的表情到這個話題上就破功,看了藍周好久才說:“其實不一定要用那種紙折的。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我能感覺到,隻要是你折出來的就很香。”
藍周被他這話說得有點惡寒,好在後面一個個圍在藍周身邊坐着的鬼給了他一點安慰,他站在當中,有一種成為幼兒園老師的錯覺,看着宮永城和一圈鬼叽裡咕噜着什麼。良久宮永城轉過頭,表情有點奇怪,手上牽着一個身形較小的鬼:“他說,他看見你把他縫好了之後埋到土裡了。”
藍周沒見過這種幹完活了還被客戶複盤的事情,眼珠都有點脫眶急着想道歉,誰知宮永城搶在他前面說:“他說你能不能給他一個元寶,他吃完了之後就能離開了。”
藍周:嗯??
“嗯......”
藍周難得的有些尴尬,當初撿屍下葬的時候自以為隻是一個形式上的交換,從沒想過還有客戶當場驗收這種事情,看那小孩坐在自己歪歪的身體旁邊掉眼淚是真的有點後悔。
根據宮永城的解釋,他們隻要擁有完整的身體和一個還活着的人折出的元寶就可以再投胎。藍周本不信,宮永城當場給他示範了一下
那孩子倒是不挑,死前他就沒想過還能被人拼好。
藍周接過宮永城遞來的一小塊布,三兩下就翻出了一個松垮垮的元寶。
看到東西,宮永城走上前去輕輕拍了兩下孩子的背,藍周看着那孩子化成長條進入自己的身體。此時藍周用左眼看并沒有變化,右眼就能明顯看出來地上的屍體蒙上了一層白光,意外地暖融融的。
随後藍周手上的元寶析出了青煙,袅袅婷婷地鑽入地上的屍體。青煙觸碰到屍體的瞬間那層白光便燒得奪目,光芒越來越亮,最後爆發成了一個小太陽。
藍周沒有說話,一滴淚劃過臉頰,鹹鹹的。
一直到晚上藍周都沒太緩過神,坐在一旁發呆。一幫小鬼們得了宮永城的指令全都乖乖跟着藍周回了營地,但見藍周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怯生生地圍在略遠處。
宮永城消失了一個下午,直到夜幕低垂才又出現在藍周面前。兩人都是從科技時代生長起來的,這回是結結實實體會了一把從前車馬郵件都慢的感覺,像是身上被切掉了一個器官一樣不适應。
宮永城站在藍周面前,看着地上縮得小小一個人也有點傷感,正糾結着怎麼安慰一下,地上人擡頭,語氣陰恻恻的:“東西拿出來吧。”
宮永城一愣,藍周因為心情不好語氣恹恹的:“我都聞到味道了,而且你手掩飾的動作很明顯。”
愣了一下,一把漆黑的手槍交到藍周手上。
熟練地退彈匣,藍周甚至把子彈都一顆顆退出來檢查。和他以前見過的□□不同,泛着銀光的子彈在月光下冽開的弧線像被拉到極緻的弓。宮永城在一旁跟他講,這是研究院為二級污染物以上的研究員配備的,對污染物的擴散和感染有一定的抑制效果。藍周聽一耳朵就過,就算有肯定也不明顯,不然這個城市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說完宮永城想教藍周怎麼用,卻見藍周裝彈上膛的姿勢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接着擡手對準對面樓上的一塊玻璃,嘴裡輕聲伴奏:“砰。”
玻璃應聲而碎。
在子彈出膛的一瞬間,宮永城瞳孔一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看見那一刻,從藍周指尖冒出的異色火焰包裹住了子彈,随即那枚子彈就有了超出想象的射程。
誰知藍周就跟沒事人一樣把槍插到靴子後,拍拍身上的土:“走吧,回去睡覺了。明天多給我找點子彈。”
宮永城盯着藍周的後腦,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起來。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