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是輕輕的一個擁抱,不超過兩秒,但藍周完全被定在了原地。剛剛為了不讓自己尴尬自動躲到遠處的蔔姗給他比了八個大拇指,帶着一身大拇指回來,笑容也是燦爛的:“好厲害!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就能靠這樣作弊了啊。”
“應該是的?”宮永城看向藍周,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揶揄,走進藍周指的那條道
藍周笑笑,跟上兩人的步伐,有什麼東西好像悄悄散開了一點。
一路順利,甬道的坡也越來越陡,最後一個通道是靠蔔姗的藤條下的。
藍周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最底層了。
沒有保護措施實際上和徒手攀岩是一樣的難度,藍周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一落地卻依舊意外。
他似乎是落到了一片池塘裡。
宮永城也下來了,在和蔔姗研究怎麼安全着陸,看得藍周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掏出一個便攜光源,一下把整個洞穴照得亮如白晝,躲在角落的幾隻蝙蝠忙不疊地往更黑暗處飛。
這時候藍周才意識到腳下這一灘東西的異常在哪裡,不可置信地抓了一把湊近光源,近乎純黑的液體終于舍得透出一點紅。
這東西的質地藍周太熟悉了,
這一池子都是血。
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處理,這麼放着也沒有凝固,隻是氧化到不能再深,走動兩步帶起嘩啦啦的響。
聽完藍周的話,蔔姗和宮永城的反應是如出一轍的意外。蔔姗也撈了一把血水湊近聞了聞,随後又急忙抖掉:“我确定不是禽類的血。”
種種證詞都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三人對視一眼,争先恐後地往岸上跑。
藍周癱在地上,四處張望:“這裡居然還能有氧氣?蔔姗你還好嗎?”
蔔姗坐在一旁,手攤在地上,所有藤條都收回了身體,盯着褲腳,眉毛都要扭在一起:“能活,但是有點惡心。”
藍周理解地點了點頭,膽子再大的人第一次見這種場景都得發怵幾天,轉頭踢了踢宮永城的腳:“你呢?”
宮永城已經半死不活了,說話的力氣都不太有,虛弱地比了個OK的手勢。
掐着時間,藍周把他們全都拽起來。總得把北正縣的所有東西都搞清楚才敢在這裡駐紮,兩人雖不情願也知道這個理,抱怨兩句也就過去了。
他們下來的地方其實更算是某一個支流,藍周仔細看了好一會才确定這池血還在流動,三人強忍着惡心往下遊走。這一路都是枯燥的趕路趕路再趕路,不知道是誰先提出的,三人開始講和自己有關的小故事。輪到藍周的時候他正好瞥到旁邊的池水,滿腦子隻剩下當初被借調的時候鏟的屍泥。
宮永城看藍周詭異的笑,立刻要求他不要對自己人藏着掖着。在得到再三保證後藍周挑了一個最能讓人接受的開頭:“當初我實習的時候,被市局的法醫隊借去打工。”
這時候就有蔔姗要問了:“老師老師,市局是什麼呀。”
藍周第一次這麼真切的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老家夥了,選擇性忽略繼續往下講。空曠的石壁反射了他的聲音,在這種空蕩的三人組之間營造出了一點距離感:“我們那個時候的汽車......你可以類比為機甲車吧,那個時候機甲車是沒有封閉通道和智能自動駕駛的......”
半分鐘後,藍周以暴怒的蔔姗和差點被踹到血湖裡去為代價結束了自己的故事。
面前血湖邊緣已經越來越往外擴,三人在看到血湖中央的東西的時候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哇了出來。
血湖的正當中,有一株隻能看見根系的樹。那塊巨大的根系盤根錯節,複雜地讓人第一眼就有些頭暈。宮永城打了一顆□□過去,驚鴻一瞥間看清了那樹的全貌。
如此發達的根系,樹皮卻是薄可見骨,連接到最根處的表皮上有無數的舌頭正在以一個統一的頻率上下搖擺,将湖水撥動出一圈圈漣漪,脈管結構中潺潺湧動的盡是深紅的血液。
這一池血,都是這棵樹的養料。
而樹根上無數的舌頭,很難不讓藍周聯想到他們在地上遇到的所有無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