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他之前還覺得脆弱秀美的眼睛像刀一樣抵在他的咽喉上,緊張地他都不敢呼吸:“說吧,把你幹過的所有事都說出來。或許老天保佑你還能得個善終。”為了看起來更玄虛一點藍周還在胸口比了一個手勢。
半小時後,藍周帶着張思遠出來,張思遠把筆記本扔給阮姳:“坐标都在上面了,累死我了我靠。”
藍周笑眯眯地拍了手:“裝得很像啊,要是不用那種詭異的姿勢端着筆記本進去就好了,我差點笑場。”
“你也不賴啊,那個手勢我都看愣了,真有點玄學的感覺。”
一幫人得到消息之後匆匆趕過來,藍周總結交代了一下剛套出來的信息。
當初污染是從靠近赤道的地方大爆發的,而在高緯度地區能存活的植物很少,爆發初期各國中央有能力的人就通過各種手段往南北極跑,已經初具規模了。他們也接受後續逃難來的人,但篩選條件非常嚴苛,既要能證明自己的逃離路線也要能通過安全檢測。
那種安全檢測不亞于刑訊了,據平林佑所說,不乏有熬不過去死在裡面的。當然,本着人道主義的尊重與多元,沃托也有不檢測的出路。
到污染區做淨化。
按照最初的法規是需要有改造或者異能傾向的戰士來淨化的,但培養一個戰士的成本是多少,選一個敢死隊的成本是多少——更何況他們還能勞務派遣,工資更低。無數徘徊在沃托外的可憐人走上這條路,至少能有口飯吃。到現在,這也已經是一個搶手的工作了。
藍周對這些血淚史沒興趣,但潛意識裡的情感作祟還是讓人給他們送了點吃的。剛剛平林佑的叙述中有一個點總是讓他很在意,在極寒之地建立的城市不論能源,糧食就是一個很大危機。
平林佑的叙述中把沃托完全描繪成了一個人間極樂園,但藍周乍一耳朵就能聽出來他是沒有真正進過沃托的那一批,如果他說的屬實的話,沃托内部不可能像他說的那樣自給自足。
沉思間,蔔姗突然轉過頭來:“這位隊長臉部突然開始抽搐。”
話音未落,藍周猛地拉開門。被完全密封的房間終于漏進了聲音,木制牆壁上的抓痕觸目驚心,平林佑伏在地上,兩隻手已經鮮血淋漓。
藍周撲到他面前掰開牙齒,最後那顆牙齒上赫然是一個已經被咬破的紅色膠囊,熒光綠的顆粒蔓延在他整個口腔中,所碰之處即刻帶下一片血肉,不出幾秒嘴裡的肉已經像破裂的牆皮一樣大塊大塊剝裂。
最後噴出一口混雜着口腔嫩肉的鮮血,平林佑已經閉上的眼睛。
一切變故都發生地太快了,待其他人趕到屍體都涼了半截。藍周一拳砸得地闆欲裂,
他怎麼就沒想到。
沃托既然會靠所謂的安全檢測把想避難的人們拒之門外,那又怎麼可能不對隸屬于它的隊伍做人體改造——又不貴。
宮永城趕到門口的時候就見藍周坐在一片血泊之中,一眼就能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宮永城放緩腳步走到藍周背後蹲下:“其他幾個人也出現了自殺行為,”藍周擡頭,宮永城不忍地閉了閉眼,還是直視藍周:“沒救下來。”
藍周滿手的血,和平林佑别無二緻,眼神卻是極度的冷靜:“解剖,沃托肯定有古怪。這些人死在這不出三天那邊就會知道,我要在這之前拿到足夠的信息,我們不能成為下一條待宰的魚。”
用碳纖維草草搭了一個台子出來,藍周手裡拿着電鋸一點不錯地對着褚子民标的位置割下去。
褚子民是勉強能算是法醫——他本科是學醫的,得益于醫學院嚴苛的考試要求,畢業這麼多年系解竟還記得個七七八八。藍周實習的時候就經常被法醫室借調,動起手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開顱的聲音聽得人牙酸,宮永城把一旁看熱鬧的小孩都趕走,轉回來衆人已經聚在那裡觀察着。藍周指着額葉問褚子民:“我沒記錯的話,正常人的額葉是灰白色的吧?”
褚子民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平林佑靜靜地躺在那裡,張開的顱骨像是惡魔一樣蠶食着在場每個人的理智。
和剛剛平林佑嘴中藥劑如出一轍的熒光綠色額葉真的很難讓人忽視。
良久,藍周輕歎一口氣。
他發現自己穿來這個世界之後歎氣的頻率格外的高。若是沒有這一遭變故,他真的能說服自己偏安一隅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呆着,但陰謀的味道都在他臉上了——就這麼小一個縣,算活人的就他一個,是怎麼這麼快就招來沃托的關注的。
這些疑問都隻能随着這支先遣隊的死亡暫時擱置了。
敏銳如阮姳,已經從藍周長久的沉默中聞到了風向,悄悄溜走回自己的實驗室了,人精如褚子民,哪怕是道聽途說的事情串聯起來也猜到個一二分,忙不疊離開,藍周再轉身,偌大一個房間隻剩宮永城了。
藍周的表情很複雜,但那一刻宮永城一下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風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