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不停,踩着下午的尾巴一行人趕到了潞門城。在離城門還有幾百米的地方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藍周微眯了眯眼。
這城裡沖天的污染物氣味已經讓他的鼻子有點不适了。
蔔姗是目前他們還沒查出來的一種污染物促成的,對城裡的味道是抗性最高的。幾人對視了一眼,蔔姗把包放下掏出裡面的探測器。
藍周和阮姳會心一笑,這是阮姳給他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半小時後,藍周和阮姳身穿防護服謹慎地踏進城中。城市中貫穿河流是很常見的,若是氣候宜人一點還能因此得個美稱。
當然不是現在這樣。
藍周有點嫌棄地把腳從淤泥裡拔出來,深黑色的水以一種很粘稠的形态蔓延了整個城市,防護服是阮姳學着任陽冰他們的防護服改的,此刻所有沾上黑水的地方都粘稠得落不下來。
兩人在整個城中趕,将一個個探測器埋進污染程度超過阈值的地方。屏幕藍色的熒光照在阮姳臉上,向來平靜的臉上無端顯露出一絲妖氣。
宮永城最近全部精力都撲在培養中心上,乍一見這個系統頗為好奇:“這是什麼?”
阮姳的腦子好像是128線程的,手指翻飛,在通訊頻道裡給另外兩個報點,還要抽空給宮永城解釋:“像當初那棵巨樹,藍周不是說他能看到空氣中的異常嗎?我們做了一點小驗證,這個異常與污染有一定的關系。我們做了幾個可能的模型,通過各處檢測到的污染程度反推可以得出最可能的道路,盡量加快淨化的前置步驟。”
宮永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莫名其妙的:“你們做這個做了多久啊?”
阮姳渾不在意,視線還是落在顯示屏上:“你們淨化完那棵樹藍周就找我聊過這個設想,工程量還蠻大的,現在也隻是個雛形,拿出來試一下。”
宮永城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人要吃飽鬼要活着,做這些東西又是為了什麼呢?下一個點位有點遠,阮姳給耳機裡報了位置之後稍微得空,看向宮永城。
做這些為了什麼呢,為了在如果能實現的将來,污染不再是被視為洪水猛獸的來源,所有有靈者皆有立足之地。這東西從長遠來看是雙刃劍,但研發的各位都沒提出異議。
為了......可能有的美好未來啊。
宮永城懂了阮姳的未竟之言,即使他早就不做這種夢了也被阮姳願景裡的美好恍惚了一下,安靜下來看顯示屏。
屏幕上代表兩個人的小紅點慢慢地移動,所經之處虛無的顯示屏慢慢出現細密的白線。宮永城不自覺地湊近,明明一樣的紅點他就是能認出這個是藍周。
就看着藍周一點一點把地圖填滿,在某個地方留了太久宮永城就會不自覺地想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哪條線劃得格外快是藍周急着走完,亦或是這裡好走?
宮永城像是身上驟然有個器官被切掉,痛覺還沒來得及傳到身體,隻剩不适感攏在身上,幾次扭頭調整。他在像個蛆一樣扭動,阮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似有所感猛地轉回頭。
顯示屏上,宮永城盯着的那個紅點閃爍了兩下,原地消失了。
幾乎同時,張思遠在通訊平台前枯坐了一晚,已經變灰的對話窗口突然閃了兩下,提示音讓他一個激靈。
未知:我們被發現了,沃托查到了我們私下裡搞的小動作,組長不知生死,我們在被帶去沃托的路上,你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活着。
未知:幸不辱命,願我們在硝煙散盡的世界裡重逢。
這個窗口掐好了時間,張思遠剛看完就發出不詳的連貫的滴聲,速度越來越快,幾秒間就消失在張思遠眼前。
這條訊息像是報喪的烏鴉,以此為始噩耗接踵而來。
阮姳勸不住宮永城,抓着他套了防護服也跟到了城裡。她一個人被留在荒坡上,孤獨感立馬侵蝕過來。而隻是一個呼吸間,另外兩個紅點竟也接連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