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有點太超出普通人的認知了，藍周無意識地看着湮考慮了很久都沒想好怎麼說出口，直到宮永城走過來輕輕拉了拉他的手：“在想什麼？”

“在想......”藍周收回視線落到宮永城臉上，良久兀地笑出了聲。

“在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有安全感一點？”

最後幾個字藍周故意放到最輕，類似氣聲一般。宮永城一個沒防備，藍周溫熱的氣息落在他側臉，幾乎是立刻宮永城就被迫注意到了他自己異常的反應。

兩人熟悉到這種程度了，藍周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骨子裡的一點惡癖又露出來，抓着宮永城的衣領把他整個人往下拉到自己嘴邊：“還是說......這就是你的本性？”

“難道說，你就是想綁我？”藍周呵氣如蘭，宮永城瞬間頭皮發麻。

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或者說他直覺藍周有點生氣但不知道該怎麼哄，隻得尴尬地抓着藍周的手輕輕搖：“你......生氣了嗎？”

沉默中，宮永城一顆心理所當然地七上八下。

那邊三個小女孩已經玩到一起去了，湮拉着在給她們介紹自己的屋子，隻能聽到不甚分明的贊歎。這種忙裡偷閑的緊張感讓藍周不自覺地加重了手上的力。

然後宮永城就看着藍周對他粲然一笑，眼尾的弧度都帶着愉悅：“回家給你綁，在外面收收好，啊？”

說完話藍周就把宮永城松開，站起身拍拍手像那邊喊：“别玩了，我們回家了。”

兩小孩跑得飛快，這時候才想起要收拾背包。藍周抱着臂看熱鬧，就見湮有些吞吞吐吐地過來想說什麼。

“那個......我是不是得做點補救什麼的......？”

藍周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湮想說什麼，湮見狀有些着急，兩隻手比劃着都要哭出來：“就是......畢竟是我影響了這麼多人，于情于理我都要做點補救的。”

“至于......你們要怎麼處置我我都接受，畢竟客觀上我算是異端嘛......”

藍周沒想到湮會這樣想，蹲下來望着她的臉。

好像這個時候湮才意識到自己與在場衆人的不同，有些瑟縮地後退半步，不敢讓藍周看清楚她的臉。

藍周笑了一下，抓起湮的手。她身上的非人感真的很明顯，血紅的瞳孔在激動的時候會出現重瞳，手是類似瓷器的質感。

“剛剛和你一起玩的兩個，一個是已經身死的魂魄，一個是被污染過，身上出現了植物化特征的人。”

這句話說出來藍周就明顯感覺到湮的眼睛睜大了，後退的欲望減弱了不少。

“我呢，”藍周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很有意思，“我在污染爆發前就被當成異類，因為我能看到身死之人的魂魄。”

“至于和我一起進入夢境的那個，也是魂魄，是......”藍周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确定宮永城在偷偷聽着他們講話才接上，“是我的愛人。”

這已經是藍周能接受的最露骨的告白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愣了一下。

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對于宮永城會産生的反應藍周閉着眼睛都能猜到，直接看向湮的眼底：“你願意和我們回去嗎？我們或多或少的都是人群中的異類，但在我們的基地裡都是這樣的異類。”

“這樣說的話會讓你好受一點嗎？”藍周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們不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套，我們所有人都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在日光下，有屬于自己的位置。”

長久的沉默後，藍周終于聽到湮的聲音：“我很久沒見過太陽了......好看嗎？”

藍周笑了一下，擡手摸了摸湮的頭。

當初他和湮達成的交易就是，既然湮隻是因為“好奇人類之間的情緒”而進化出了迷境，他自願答應進入迷境，給湮展示一場情緒最為複雜，飽滿的表演。在之前湮遵循着殘存的道德感，并不敢将所有情緒都提取完全，因而當藍周表示他可以接受湮完全的窺探的時候，湮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兩人的交易。

而作為回報，如果藍周能毫發無損地從夢境中出來，湮就要配合他們的研究，找到能讓污染源保持神智的淨化方法。

原本藍周隻是想交換這個，但蔔姗自己提出來了藍周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藍周思考了一下狀似無意地問湮：“你應該能控制放大的情緒吧？”

湮沒想過這茬，詫異地看了一眼藍周點頭稱是。

“這是個很厲害的能力......”藍周的聲音有些飄，看到湮迷茫的表情之後對她擠出一個笑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在這裡多留兩天，你這次給他們補一個美夢？”

回程的路就很快了，這裡反正也是要拆的地方，藍周在征得湮的同意之後幹脆把這裡炸開了。

在看到第一縷天光的時候，湮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

随後就被亂飛的粉塵嗆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愣着幹嘛，找地方躲躲。”

藍周一把把站在那裡發呆的女孩拉到旁邊來，剛想笑她呆，就看見女孩秀麗的臉上落了一條淚痕，好像恍惚着突然意識到旁邊站的是藍周。

然後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