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她的目光,何知夏看向前方,待看清人影後,她的身體也微微一震。
真是冤家路窄,何知夏在心裡暗罵一聲晦氣。
蘇紅帶着張天賜在蓮蓬前挑選着,他們沒看見何知夏,彎腰和攤主認真砍價。
“前段時間他們還專門來打聽你的情況,知道你還在A大後,他們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何知夏語氣平平:“我已經習慣了,要是他們哪天為我的成績感到開心,我可要感到害怕了,那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要過去嗎?”院長媽媽問,“聽說張天賜沒考上大學,你去他們面前晃一圈,怕是能把蘇紅氣死。”
何知夏搖頭:“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肯定不會放過踩他們一腳的機會,可是現在我不會了。”
“你原諒他們了?”院長媽媽問。
“不是。”何知夏否認道,她微微一笑,表情中帶着一絲輕蔑,“我的人生和他們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我不是放過他們,而是在放過我自己。”
“怨恨也好,報複也罷,終究對我今後的人生沒有任何幫助。”
可惜何知夏想得通,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這個道理。
在路過他們時,蘇紅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擡眼一看,目光正好和何知夏對視。
當天下午,孤兒院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不是蘇紅,是她從6歲起就再未見過的叔叔,張高遠。
他紅着眼圈,眼神心疼地上下打量着這許久未見的侄女,心疼道:“這些年你受苦了。”
何知夏冷靜地看着他表演。
如果蘇紅是真小人,那張高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
“之前家裡條件不好,你嬸嬸才把你送到了孤兒院,怎麼多年我一直在後悔,當年我應該再堅持一下,你也不會在這裡受苦。”
何知夏否認道:“這裡很好,我沒有受苦。”
張高遠噎住了,不過瞬間他又恢複了心疼的神色:“你爸爸是我唯一的兄弟,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我們是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當年都是我們不對,不應該......”
何知夏打斷他,直截了當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高遠歎了口氣:“你的成績那麼好,是我們張家的驕傲。之前是我們虧待了你,但終究血濃于水,我和家裡的長輩商量了一下,決定同意你入族譜。大家都是親人,你弟弟還需要你幫襯些。”
何知夏被氣笑了,她曾經以為蘇紅的無恥已經是天花闆了,沒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你家的族譜......”何知夏陰陽怪氣道,“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嗎?”
“你!”張高遠有些生氣,但想到何知夏的學曆,終究是忍了下去,“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不想想我們,你總該想想你爸爸吧。”
“我不姓張,不會入張家的族譜。”何知夏說,“我姓顧,我們家的族譜,隻能從我開始寫。”
“你怎麼能這樣?”張高遠質問她,“血濃于水,你怎麼一點親情也不講。”
何知夏笑了笑:“難道你講親情嗎?你如果講親情的話,也不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蘇紅身上。”
雖然這麼多年,一直是蘇紅到她的面前挑釁找事。但何知夏不是個傻瓜,蘇紅行為的背後,一直站着一個看似忠厚老實的身影。
如果沒有張高遠的默許,蘇紅不會這樣不留情分地對她。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比起對蘇紅純粹的恨,何知夏對張高遠出了恨之外,還有深深的厭惡和看不起。
躲在女人背後裝好人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多年,我自問沒有傷害過你,我私下裡常常勸你嬸嬸對你好點,可你也知道,你嬸嬸的脾氣向來不聽我說話的。”
他還在表演,向何知夏據理力争,想将所有髒水全潑到她的身上。
何知夏沒有糾結這個問題,無謂的辯白隻會是浪費時間。
“我爸爸的賠償款被你吞了吧。”
聽到這句話,張高遠面如菜色,他嗫喏着不知如何開口。
“很多事情我不是不知道,隻是我那時小,所以沒有辦法。”
長大後,她曾經向院長媽媽打聽過,她爸爸當年是因為什麼去世的。
院長媽媽把真相告訴了她,他爸爸在一家工廠上班,老闆為了省錢沒有給他們準備防護工具,又因為機器是老闆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3手機器,沒有按照規定檢修。這幾件事情加在一起,釀成了一出慘劇。
老闆為那場事故負全責,他賣了工廠,所有資産被法院判給了受傷員工。
何知夏的爸爸就有一份。
可是知道她成年,這筆款項仍然沒有蹤影。
顯而易見,它被張高遠給吞了。
“所以為了那筆錢,你還是不要來找我了,除非你想嘗試一下坐牢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