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燒烤攤周圍擺了好幾張桌子,都坐滿了人,勸酒說笑的畫面嘈雜糅合在一起,連同遠處延伸的夜燈,成為二人身後模糊的背景色。
周燼低着眸,放下空簽子:“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我爸媽因為我死在蕪城,我問心有愧,就守在這裡哪也不去了,很難懂嗎?”
聞言,關之青神色很認真看着他:“阿燼,這件事和你半分關系都沒有,外界傳言不過是愚昧的人在造謠。當年的事情警方已經結案了,車禍是因為暴雨造成車胎打滑,純屬意外。”
周燼平靜道:“不是意外。”
關之青愣了下,還以為是他仍因為自己的名字在自責。
他隐約聽過周燼提起他名字的來源,是周燼出生時他奶奶找一位在鄉野裡德高望重的算命老先生起的。
算命先生給他看了一卦,說命中六親緣淺,八字忌木,火克木,故取名為燼。
然而沒想到,周燼的父母最後是在車禍爆炸造成的大火中燒死的。
總有聲音在說,周燼命硬,克死了他的父母。
關之青聽見這種話就惡心,背後傳謠的人要麼因周家大起大落而幸災樂禍,要麼冷眼旁觀看熱鬧不嫌事大。
剛出事那段時間,十五歲的周燼躺在醫院望着窗外飛鳥,再也沒說話,聽外界各種傳論猜疑漫天,周家親緣稀薄,公司瀕臨破産,他幾乎一夜之間淪為喪家之犬。
樹倒猢狲散,留下來幫忙的人所剩無幾。
關之青父母奔波幫他周轉公司,卻阻止不了周氏企業頹敗的走勢,人心惶惶,誰會把事業系在繼承人還隻是個十五歲小孩的公司身上。
母親的好友來醫院探望他,滿眼心疼,一遍又一遍告訴不是他的錯。
可周燼已經有了很嚴重的心理問題,思維行動遲緩,整夜失眠,閉眼全是暴雨夜車禍的畫面。
休學一整年,周燼才走出陰影,轉學到蕪城一中。
想到這,關之青歎了口氣:“要不是我還在國外讀書,你們誰也不說清楚整件事——我當時就應該立馬飛回來,把造謠的人狠狠揍一頓。”
說完,他又恨鐵不成鋼睨了身邊坐着的人一眼:“要知道你到蕪城會變成這副樣子,死也拽着你不讓你走。”
某天周燼提出回蕪城時,他們都以為,讓周燼回老家或許可以幫他解開心結,小縣城慢生活,就當散散心也未嘗不可,沒想到周燼一去兩年不複返。
周燼抿了下嘴角,肩往後靠:“都過去了。”
過去成為既定的事實,放下的人都已經離開了,隻剩下不甘心的人還在停留,自我欺騙。
“行了,”關之青懂适可而止,咬着肉串口齒不清說:“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珍惜時間,今晚咱哥倆通宵玩CS?你都多久沒跟我玩了。”
周燼挑起眉:“我明天還要上課呢。”
“……”關之青冷臉:“我一來,你就知道要上課了?”
***
最近三天,周燼陪遠道而來的好友打發時間,蕪城果然如周燼所說沒啥好玩的,多數是荒涼的冬景,對關之青這種滿世界遊玩的公子哥而言沒趣。
兩人吃吃喝喝,半數時間待在酒店打遊戲,有時關之青還會熱情邀請許蓁一起。
關之青訂的是蕪城最好的酒店總統套房,位于頂層,許蓁站在落地窗前,往下可以俯瞰整個蕪城中心最繁華的區域。
在她身後,是風格複古諾大的客廳,兩個男生坐在電腦前玩遊戲,時不時有遊戲擊殺的聲音冒出。
許蓁循着聲音走過去,站在周燼斜後方想看他操作。
周燼即使坐在椅子上背也是挺直的,頭戴式耳機壓住了黑發,有幾绺碎發調皮地翹着卷,他十指飛快地敲擊着鍵盤。
許蓁看着看着,視線緩緩移在男生的臉上,男生側顔淡薄俊逸,鼻梁高挺,下颚線條利落分明,此時眼睫微垂,眸光專注看着電腦。
難怪他們說周燼人壞,但抵不住臉帥……
許蓁思緒胡亂,忽然聽到有人咳了一聲,轉過頭見關之青半眯着眸瞧她,眼神裡意味不明。
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裝作若無其事看回電腦上移動的遊戲人物。
遊戲人物被遠處狙擊手一槍爆頭,關之青把鍵盤一推:“我不玩了。”
他伸了個懶腰:“我去看看訂的餐怎麼還沒來,許蓁,你來玩嗎?”
“我?”許蓁道:“我從來沒玩過這種……槍戰遊戲。”她連電腦都很少碰過,打字都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按的。
周燼摘下耳機,把旁邊空出的椅子拉近:“過來坐,我教你玩。”
“……哦,好。”
許蓁坐下,面對遊戲的結算畫面和炫瞎人眼的鍵盤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