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阖着眸,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眼前模糊有了夢的畫面,故事還未起頭便被人硬生生打斷了。
臉頰忽地貼了個溫涼的東西,這一絲觸感隻停留了極為短暫的一瞬,卻讓許蓁迷糊睜開眼。
她搖了搖頭試圖清醒下,轉頭隻看見男生離開高大的背影,往辦公室而去,頭也不回。
回過頭,全擺着複習資料的桌面,一罐憑空出現的牛奶壓在之前丢失的英語卷上,玻璃瓶摸着還有些溫度,低下淺淺壓了一圈沒擦幹淨的水漬。
再去看,男生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走廊拐角。
許蓁握着牛奶瓶發了會兒呆,思緒回籠時,才發覺坐旁側的班長大人臉是一貫的沒表情,眼底卻饒有興緻盯着自己。
“……你什麼眼神。”許蓁無語地扯了下嘴角,表面淡定,内心實則怕盤問飛速組織了套看似有邏輯的說辭。
然而殷惜雯不是陳嘉奇,什麼也沒問,略帶英氣的眉睫微挑,像啥也沒發生轉過頭複習去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
許蓁告訴自己,一瓶牛奶而已,班長才不會像某個大嘴巴一樣胡思亂想。
太困了,她懶得再想,悶頭就睡了過去。
三天考試很快就過去。
這幾天許蓁空閑時間還能和陳嘉奇殷惜雯聊會兒天,雖然殷惜雯嘴毒總是嗆陳嘉奇,但三人相處卻詭異的和諧,以至于她搬回教室,心裡頭對三天體驗卡同桌還有點不舍。
将桌子搬回教室時,教室裡同學圍在一塊讨論剛過去的一模試題。
時不時有歡呼或哀叫聲夾雜響起,讨論讨論着忽然吵起來的聲音也不是沒有,剛有苗頭就被進來的班主任給壓住。
老鄧喊着讓大家收收心,繼續按照原來的計劃複習,一切都是浮雲,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後面的日子老師也沒上課,各科都拿着一模卷講題和分析,每次對答案的時候同學豎起耳朵最認真。
許蓁轉着紅筆,在卷子上勾勾畫畫,大緻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分數,與之前相差不大。
成績出來後,許蓁挨個看過去,目光最後停在了排名,估摸的不差,在班裡隻比上次進步了兩名,排在24。
夠得上一本線,這就夠了。
她對成績追求的欲望不高,當然能進步更好。
上課鈴還沒響,她杵在原地又望了會兒第一欄的成績,班長殷惜雯依舊是六班最高分,年級排名3,總分628。
本省前三千名保底,這成績夠得上有些很不錯的名牌學校了。
殷惜雯過來接水,順便站在許蓁一旁查自己的成績,她還沒看過。
她臉上毫無波瀾,這次隻能說是正常發揮。
許蓁問她:“你以後打算去哪?”
殷惜雯随手指了指粘貼在成績表旁邊的理想學校:“外地呗,我學醫,本省的醫學專業評估都不怎麼樣。”
許蓁哦了聲:“學醫呀,聽說得每年備戰如高考,很辛苦。”
“不僅如此,求學之路漫漫,我還得讀個七八年吧,”殷惜雯不在意道,反正讀書是她擅長的事情,“等讀完,我就回市裡工作,我爸媽也不希望我獨自在外,他們不放心。”
她後面的目标都規劃得明确,在迷惘的高三生人群裡都少見。
許蓁也有,殷惜雯也問她:“你呢,我看看……你以後要當老師?”
許蓁聳了下肩,笑着反問:“難道我身上就看不出老師的氣質嗎?我家裡人都希望我有個編制,最好也找個有編制的,安安穩穩成家立業生兒育女。”
殷惜雯仔細端詳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拆穿:“你可以真誠點。”
許蓁笑:“暫時沒辦法呀。”
上課鈴響,兩人各自回到座位,那張薄紙在窗外吹進來的風中飄蕩起身子,紙篇翻飛,仿佛這樣就能把刻下的理想送給遠方聽。
下午三節課上完,忙碌一周的高三生終于可以放一天假咯。
班裡人最後幾分鐘連課也聽不下去了,都在埋頭收拾書包,教室到處是窸窸窣窣聲,有的約在一起打遊戲,有的讨論放學後去哪吃飯。
講台上的老師無奈看着底下的猴急樣,宣布提前下課。
幾個男生歡呼一聲,甩起包就跑,還沒跨出門口,便被叫住。
殷惜雯聲音不大,冷卻清晰:“站住!着什麼急,班主任要來講幾件事情。”
教師一瞬間寂靜,幾個男生面露痛苦,悻悻退回到原位。
走廊上成群放學的人路過,說說笑笑,聲音透進教室,讓人如坐針氈,而此刻老鄧才慢悠悠過來。
站在前面,老鄧拿着成績表先分析了番班裡的情況,長篇大論夾着雞湯講了将近十分鐘,才說回正事。
“同學們啊,一模過後,再過些日子就該放假,這一學期呢也算徹底結束了,咱們開學就說清楚過,補課資料書本這些費用……”
他轉身在黑闆上寫下一串數字。
許蓁望着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