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賽孫思邈醫女的傳說,費清明曾以為隻是過于泛濫的謠傳。
人言可畏,在丹霞峽亦不例外。當他被一群病患互相推诿,而被推到賽孫思邈跟前時,總算知道了她的厲害。
他有幸被賽孫思邈醫女施針,從皮肉之傷升級為傷痕累累。幾碗藥湯灌下去,還以為見到了陰曹地府裡的孟婆。
估計在大家夥的心中,煎熬湯藥的賽孫思邈醫女,和監管逝者的夜叉,給他們忘卻前塵往事湯水的孟婆,沒有什麼兩樣。
回憶得太遠,忘卻了為什麼要回憶的費清明,回過神來,光看着解裁春發呆。
他嘴巴笨,做人也冷落。既做不到落花峰弟子花言巧語,幾句話哄得人心花怒放。也不像随水峰弟子,戴着一張天生的假面,怪能唬人的。
隻會單一的待人以誠,以身作則。看似處處掐尖冒頭,在人情往來上,一個都拿不出手。
解裁春鐵了心不理會他,轉身就走。是順着幾個活屍趕往義莊的路徑,逐一排查,看有沒有其他屍變的百姓,順帶檢查案發地點源頭。
費清明連忙快步追上去,捉住她的手,隻盼望她别再對他不假辭色,“這事是我有錯在先,你要打我、罵我都成,小心别氣壞了身子。”
他說到這,謹慎地察看解裁春的臉色,并無和緩之意。
費清明修行多年,來往多為有自保能力的劍修,往前不曾與磕着、碰着都能害了性命的凡人作伴,縱再三顧忌,緊急關頭,難免有所疏漏。
被喜愛之人冷置,更勝于寡不敵衆的痛楚。他忽覺心髒被一隻大掌握住,重重一擰,痛裡發着苦,急忙按照她的喜好,胡亂地親吻着,額頭分泌出一層細汗,風一吹,涼飕飕的。
“小滿姑娘。嚴刑峻法,我在所不辭。隻盼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從頭改過。”
解裁春依然不答,就是要他受一受被棄置的滋味。
費清明隻得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保駕護航。
邱勝見勢不對,腳底一抹油,就要溜。解裁春哪能那麼容易放過他,眼色朝費清明一遞,他随手扒了一條麻繩,捆了人的手,拉着走。
“哎喲喂,兩位英雄好漢。闊少爺,少奶奶!”
“我該交代的,全交代了,你們怎麼還抓着我不放喲?是,你們是有一身本領,能夠在那幾個恐怖的怪物底下讨活,我不能啊!我就是一盛世俗人!哪能夠跟你們兩位比!”
邱勝當即叫嚷開,解裁春眉頭一皺,費清明的劍就架到他脖子上,“再多說廢話,小心你的舌頭。”
邱勝立馬閉嘴。
引路的千紙鶴飛至一處帶血的草垛上,盤旋不去。解裁春蹲下身來,大拇指和食指一掐,檢驗草葉上沾染的暗紅色,的确是昨晚形成的痕迹。
可見正是在這個地方,更夫發生屍變。
初步判斷,活屍不到一日功夫就能順利屍變。更夫起初的屍變速度較慢,但他咬了擡他的四位官差,那四位的進展卻是飛快。
由此可得出屍變速度會跟随着傳染體的增加而遞減。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信号。
若處置不好,不能及時找到來源。那曲風鎮整個鎮子覆滅,不過三、四日而已。
活屍不怕太陽光照射,尋常刀斧加身,不能對其造成傷害。連火攻之術都不能完全禦敵。四個活屍隻去了三,而不是百分之百抵禦成功。
四分之一的成功率看似不少,放在人口數量超過三萬的曲風鎮裡,那就是天大的災難。
尤其是對活屍情況一無所知的民衆,恐懼、驚慌會加劇他們的慌亂,失了分寸,更加不能想出應對之策。不,應該說這本來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應對的敵人。
超出人間世能力的怪物,未必是從人間世發展而成。或許是來自其他地方。
比如,從他們來的地方來,丹霞峽。
解裁春閉眼,先行破冰,以要務為重。她的手按在寄餘生上,抽了出來。“我們先回一趟衙門,去找鎮守馮偉多,将詳細情況告知,以便他們告知百姓,提前做好防備。”
更夫是昨天被發現死亡,并且屍變。那她就有理由懷疑除了更夫之外,還有其他受難者還未發現。往最壞處想,此時繁衍出一個種族都不一定。
對于不利之事,解裁春向來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然而事情卻比她想象的更糟。
解裁春、費清明兩人帶着邱勝,一踏入衙門。大門馬上關閉,從天降下一個大網,看陣勢是要來個甕中捉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