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久性地沉默。
郁瑟知道陸雲辰類似于難以置信的沉默之後,必然會瘋狂地爆發。
所以他提前檢查了一下桌面具有攻擊性的武器,還好愛徒王齊知道他有潔癖,将桌面清理地幹幹淨淨。
隻有在陸雲辰面前擺放的一杯逐漸冷卻的茶杯。
果不其然。
陸雲辰像是一隻被噩夢驚醒的雄獅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茶杯,狠狠砸了過來。
郁瑟則預判了他的動作,更快地往右側閃了一下頭。
那個新買的水杯成為倒黴的受害者,被殘忍地抛向牆體,瞬間發出支離破碎的迸濺聲、破碎聲。
陸雲辰一張穩重的帥氣面龐徹底分崩離析、怒目圓睜,額頭的青筋根根分明,仿佛随時都會爆裂開來。
“你有種在給我說一遍!!”他的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沙啞而尖銳,如同鋒利的刀片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無形的裂痕。
哦,大概還有陸雲辰的某種高人一等的自尊心,也一并在這猛烈的撞擊聲中,化為了碎片。
郁瑟這種場面見多了,畢竟每個醫院都經曆過醫鬧糾紛,他們這些男醫生每次都得沖在最前線,充當醫院的“盾牌”。
他神色不變,面對陸雲辰的怒火,依舊保持着冷靜與理智。
“陸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請冷靜一下,我是在陳述一件事實,絕非在編造什麼無中生有的謊言。”郁瑟的話語平靜而堅定,試圖安撫陸雲辰的情緒。
而且。
“醫者父母心,陸先生您這樣質疑我,我很難過。”
抱歉啊,老兄,我已經決定做白梵的醫者父母,隻能當你的惡毒後爹了。
郁瑟重而又重地說了一句,“白梵先生确實已經不治身亡,當時您的母親也在現場,我一個小醫生人微言輕,相信您去找她對峙一下,應該比問我強多了。”
“嘩啦!!”
這次是轉椅翻倒的巨響,陸雲辰直勾勾起身時撞到了座椅,發出更為慘烈的聲響。
還好當初金主給的錢足夠多,醫院裡的家具全部購置的名牌,經久耐用還耐打砸。
郁瑟對自己的工資要求不高,他隻希望把醫院好好地辦下去,令每一個進門的顧客感到賓至如歸。
“我隻能說,請您節哀,陸先生,這邊就不送客了。”
郁瑟做出一個有請的姿勢,陸雲辰已經盛怒之下砸掉一個茶杯,總不好由着他任性,發飙砸掉整個醫院。
暫時的妥協。
“希望你不是真的在欺騙我,否則,我一定叫你再也無法在龍城立足!!”
咬牙切齒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陸雲辰的雙眼赤紅,緊握着拳頭,似乎在竭力克制着想要将眼前人撕碎的沖動。
最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轉身後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每一步都踏得大理石地闆铮铮有聲,仿佛要将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在這無辜的地闆上。
邁巴赫載着這位瘟神極快地離開。
郁瑟連喘氣的功夫也沒有,大步往二樓的住院部跑去。
王齊從白梵的病房中出來,兩人差點碰到一起。
郁瑟道,“必須趕緊找個地方将人先藏起來,否則等人回過味兒來,肯定要闖進二樓的。”
他剛才推出陸夫人來擋槍,也隻是權宜之計,很快陸雲辰會再次殺回來。
白梵的抽噎聲從屋裡傳來,剛才王齊上來通風報信,給人藏進衣櫃裡,正是為了地方陸雲辰突然發瘋。
他的哭聲細細弱弱的,連帶懷裡的孩子也被驚醒,哭得倒是十分響亮。
白梵哭道,“就當我和孩子真的死了吧,郁醫生,我永遠不會原諒那個人的!姓陸的永遠不要想再見到遇安!”
郁瑟挺佩服他的決心和勇氣,走過去拍拍白梵的肩膀,給人遞了一張面巾紙。
“既然那種人不值得,就不要再哭了,人生還長,總要向前看,為自己,也為孩子。”郁瑟的話語帶着堅定,試圖給白梵一絲慰藉。
白梵接過紙巾,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努力不讓它們再次落下。
孩子還在哭,那哭聲像是鋒利的刀片,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但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倒下,他還有遇安,所以必須堅強。
郁瑟想了想能安排這對可憐父子的地方,奈何他自己也是一個外來戶,還沒有實打實地站穩腳跟,但是将父子兩人送出外地也很不現實。
畢竟白梵還要照顧孩子,一看便是弱不禁風的模樣,搞不好前腳走出醫院,大人連孩子一起嗝屁了。
郁瑟道,“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先哄好孩子,我這邊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聯系到什麼可靠的人,暫時安置你們一段時間。”
“郁醫生,真的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白梵的聲音中帶着哽咽,更多的是對未來抱有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