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多年死對頭的直覺,謝潛當即發現封鳴郁在分神。
這種靜默不言、垂着眼睛裝深沉的樣子常被校園裡的捂嘴尖叫的女同學直呼“好帥”,但謝潛隻憑一眼就知道,封鳴郁隻有在遇到棘手的問題時才會做出這種面上淡定的表情。
作為一個直男,能豁出去将自己抱在懷裡,謝潛難以置信地看向封鳴郁不知道這人還憋出什麼壞招。
謝潛又瞄了眼,對方不說話的時候竟也給人以掌控全局的高冷感。
和紅得滴血的耳垂呈現的反差極大的割裂。
一時間,謝潛心底那些怨憤和不甘統統冒出來。
他維持着現有姿勢,單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在二人目光交織的刹那沖封鳴郁挑唇輕笑。
對方深色的瞳孔終震了幾震,仿若雷劈。
扳回一局,謝潛的心情跟着輕快起來,勝利的喜悅浮上眉梢眼角,本來就好看的眸子被浸亮。他憋了幾秒才不至于讓得逞的笑容暴露心迹。
可睫毛底下忽閃的眼睛卻看得封鳴郁越來越熱。
從他的角度看,自謝潛仰臉望向自己時,欲語還迎,又似有萬千情愫凝結其中。
封鳴郁這麼想的時候,眉頭不自覺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些邪乎的場景,但又直覺哪裡不對,可對方看着自己,眼睛裡幾乎泛着渴求。
想到戀人之間擁抱之後的下一步......封鳴郁的呼吸開始錯亂。
而勾着他脖頸的謝潛尚在乘勝追擊,不知是不是嫌封鳴郁目光錯開得太快,整個人不自覺地往男人懷裡擠了擠。
“你怎麼都不看我?”
謝潛把臉仰得更高,聲音不自覺發顫。
憋笑憋的。
視線中,男人的臉如同慢放的電影鏡頭般一幀幀轉過來,如有實質的眼神卻經由謝潛的眉心、鼻梁,最後落到他微抿的雙唇上。
停留一秒後,封鳴郁的視線再度移開。
他的眉心蹙得更緊,再開口,嗓音滞澀中頗有幾分無奈。
“謝潛。”
“嗯、嗯?”
封鳴郁的目光從懷中人白皙的臉上晃過,鄭重其事又心虛地用目光鎖緊對方。
“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擁抱以外的......其他行為 。”
謝潛一下子變成啞巴。
什麼叫擁抱以外的其他行為?
還有,封鳴郁一副吃力蒼蠅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對方并不說話,用眼神隔空一點他的嘴唇。
謝潛愣住,腦細胞終于活絡過來。
明白對方所指的瞬間,強烈的憤怒和羞恥讓他隻恨不能指着封鳴郁的鼻子大罵。
靠!死變态。
他的怒火直接從心頭竄上腦門,隻能聽見腦海中“轟隆”一聲巨響,謝潛額角猛跳覺得是時候重新了解一下自己這位死對頭了。
封鳴郁到底是失憶了還是失智了?!
怎麼能......把剛才自己的舉動解讀成......索吻?!
此時男人仍看着他,面色古怪。
謝潛忽然注意到,對方也在貌不經意地觀察自己,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總覺得封鳴郁看似嚴肅,立場卻并非他自己說的那般堅定。
不然,狗東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怎麼會突然掐緊?
難道‘惡心人’這種事也能激起他的勝負欲?
他從沒想過封鳴郁失憶了也要玩虛虛實實這一套,隻為壓自己一頭。
萬一,他是說萬一封鳴郁真的親上來了......
這畫面實在太恐怖,謝潛臉色黑了黑,簡直不敢想。
謝潛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感慨自己演技太好還是該恨封鳴郁心胸狹窄,整個人定定地坐在那人大腿上,滿臉風雨欲來。
這種表情落到封鳴郁這裡,被解讀成四個字:失望至極。
他見謝潛一副泫然若泣,猶豫要不要開口安慰,低垂的視線冷不丁觸及放在這人腰肢上的雙手。
封鳴郁如芒在背,被燙到一樣将手收回。
至此,兩人心思各異,沙發上一片死寂。
與之前的‘互動’相比,這種死寂反而讓氣氛變得渾濁又黏膩,但凡在場有第三個人在見識過二人親昵的坐姿和暧昧的距離之後很難不會期待,是不是該發生點什麼。
事實上封鳴郁和謝潛都不好受。
一個大腿上舊傷發疼;
一個憋着股勁兒,想跑跑不掉。
命運似乎愛開玩笑,又似乎更喜歡用盡一切手段将二人捆綁在一起。
好在手機鈴聲适時響起,謝潛看了眼來電顯示。
太好了,是季勳。
終于有救了。
挂斷電話後,謝潛順勢從封鳴郁身上起來,在對方的矚目中兩手一攤。
“之前和朋友有約,這不,來催人了。”
他趕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卻沒來由地感受到一束意味不明的目光——
“要去哪?”普通的語調被聽出幾分森冷。
謝潛背地翻了個白眼,心說,太平洋警察啊管這麼寬。
可撞上封鳴郁那束黑沉沉的眼神,他心頭猛地一跳,話到嘴邊轉了彎兒,酒吧變成健身房。
封鳴郁餘光掃向窗外,皺着眉還想說什麼。
電話再度響起,季勳已經到了公寓門口。
“馬上就來!”謝潛得意地看了眼封鳴郁,最終決定大發慈悲,順路将這尊瘟神送下樓。
可遠遠看見季勳那輛紫羅蘭色跑車的瞬間,謝潛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