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宋清舟早早離開宿舍。
夏天,六點鐘天已大亮。
操場上已經有同學在跑步、打籃球,也有同學在練聲,眼神炯炯,朝氣蓬勃。
宋清舟不由得停駐腳步,為他們鮮活的生命力所吸引。
神色恍惚,她有多久沒有見過這麼輕松,愉快的場景了?
太久了。
末日裡幸存的每個人都在拼命地活下去,膽戰心驚,煎熬地度日,疲憊的靈魂早已失去了光彩,失去了朝氣。
清風吹過,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宋清舟眼眸一凝,警惕回眸望去。
風停住,樹叢亦是。
宋清舟警惕不減,下意識向後腰摸去,卻沒摸到一向别在腰間的武器,冷喝一聲,“是誰在那裡?”
“出來。”
樹叢一動不動。
“要我親自動手嗎?”
宋清舟笃定肯定有人,如果隻是風吹過驚擾了樹叢,不會是那種頻率。
靜默片刻,宋清舟正要往前,樹叢騷動。
蹲着的女人從樹叢後方站了起來,柔順的長發粘着樹葉,側臉不知怎麼弄來的一片灰,好不狼狽。
“蘇秋月。”
宋清舟心裡發寒,不僅憑空出現在她的記憶中,竟還跟蹤她。
被點名的女人睫羽顫了顫,片刻後大大方方走到她跟前,對上她防備的眼神,呼吸一頓,緩了一下才道,“我不放心你。”
宋清舟嗤笑,“我不需要。”
蘇秋月垂下眼眸,白皙的兩隻手捏着衣角,默不作聲。
黑色的上衣左一塊白,右一塊白。
宋清舟記得,宿舍樓梯的牆面會把衣服抹白,因為她剛才衣袖不小心蹭到了牆面,拍了好久才把衣服弄幹淨。
在她離開宿舍的那一刻起,蘇秋月便開始跟蹤她。
她到底是誰,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跟蹤我,幹什麼?”
蘇秋月擡眸,深深望着她,再一次說,“我不放心你。”
還不說實話。
宋清舟面色冷凝,不再追問,反而說,“我要逃課,你要跟我逃課嗎?”
她今天是有必修課的,蘇秋月貌似和她同班,課表一緻,她也有必修課。
“逃課?”蘇秋月歪了歪頭。
“嗯。”
“要!”蘇秋月忽然興奮起來,眼睛明亮,“宋清舟,我跟你逃課。”
宋清舟對她的興奮不明所以,但沒反對。
抱着将這個不确定因素留在身邊,随時都能監視的想法,随她跟。
從學校大門出去,在學校門口旁邊的公交車站乘坐公交。
蘇秋月主動和宋清舟保持着一米距離,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眼睛亮了又亮,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什麼都新奇。
要不是宋清舟走得快,她或許還會去摸摸,碰碰。
剛走到公交車站,要搭乘的公交車恰好駛到。
宋清舟首先走上去,打開乘車二維碼刷了後,直接往裡走。
“诶。”公交師傅喊住上車直接往裡走的女子,“你還沒有給錢呢!”
蘇秋月沒反應,還要往裡走,胳膊傳來一陣阻力。
公交師傅見她停下腳步,松開手,皺眉道,“一個大學生,搭車都不知道給錢嗎?”
“不給錢不能搭車。”
蘇秋月茫然,錢她是知道,曾經有人教她認過,隻是……
她摸了摸口袋,誠實道,“我沒有。”
現在帶現金的人的确少,師傅問她,“手機呢,手機的乘車二維碼也可以。”
手機,哦,浪費電的玩意。
蘇秋月搖頭,“也沒有。”
公交師傅:……
現在的人沒現金很正常,沒手機就不正常了,何況她還是個大學生。
莫不是在耍他。
公交師傅黑着臉,指着大開的門,“那請你下車。”
蘇秋月眨了眨眼,猶豫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最後一排的宋清舟。
宋清舟撐着下巴,望着窗外,根本不打算插手。
“麻煩配合,别耽誤我幹活。”師傅的耐心消磨殆盡。
雖然早,但是車上已經有好幾個人,多數是早起去買菜的阿姨,穩在放腳處的菜籃裝着新鮮的蔬菜。
紛紛看向女孩,議論着,還有直接出聲嘲諷,“什麼大學生啊,連搭車給錢的道理都不懂得。”
“不會是個傻子吧,頭發還有樹葉,身上還髒兮兮。”
“師傅,你快點把她轟下去,我可不想和傻子坐一車。”
……
他們說得越來越難聽,期間有兩個人為女孩講話,都被其他人的聲音蓋過去。
下定決心,硬着心腸不幫忙的宋清舟聽不下去,放棄一樣閉了閉眼,起身走過去,“師傅,我幫她刷。”
蘇秋月眉眼頓時彎了彎。
“你們前後腳上車,認識嗎?”師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