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瀾拭淨指尖血漬,将月蝕頸間碎玉收入袖中。這是今晨故意讓她撞見的"定情信物",此刻斷口處正滲出追蹤用的雪蟾粉。
他轉身掐滅燭火,黑暗裡鹽晶泛着磷光:"齊王遠在邊疆都能操控鹽運,殿下以為單憑齊王做得到?"
月蝕在昏迷中抓皺了謝雲瀾的衣襟。她滾燙的額頭貼着他心口舊傷。
"查清了。"暗衛跪在雨簾外,"齊王死士用的赤血鹽,摻了北漠狼毒。"謝雲瀾捏碎鹽塊的手突然收緊,這正是二十年前導緻醫仙谷滅門的毒鹽。
他解開月蝕的中衣查看傷勢,燭火搖曳間瞥見她後腰淡去的疤。如今浸了毒鹽,竟與青鸾衛密檔裡的蠱紋重合。
"蠢貨..."他忽然扯斷腕間菩提串,佛珠滾進雨幕,"誰準你擋箭的..."
月蝕昏迷不醒的三天裡,謝雲瀾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
他看着她蒼白的臉,想起過去種種:他利用她的失憶,在她肩上烙下青鸾印,讓她成為自己的棋子,助他重創暗影門;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危險,卻從未真正保護過她......
月蝕在子夜驚醒時,謝雲瀾正用她的銀簪挑開密函。
赤血鹽在燭下泛着詭谲紅光,他蘸鹽繪制的北疆地圖上,狼頭标記正對着月蝕昏睡的軟榻。
"夫君..."她沙啞的呼喚讓筆尖一顫,朱砂暈染了甯王封地。謝雲瀾轉身時已挂上溫潤笑意,手中卻暗扣三枚毒蒺藜:"可還疼?"
月蝕搖頭,忽然握住他執筆的手。常年握劍的繭子刮過謝雲瀾虎口。
他本能地抽回手,狼毫筆掃落燈罩,火光驟亮間映出她清澈瞳孔裡自己的倒影,那倒影竟帶着來不及藏起的慌亂。
兩個月後。
梅子黃時的細雨将雲錦坊的黛瓦洗得發亮,月蝕已養好了傷,趴在花廳的湘妃榻上,足尖勾着繡鞋一晃一晃。
謝雲瀾進門時,正瞧見她咬着筆杆對賬冊皺鼻尖,晨光透過琉璃窗在她睫羽間碎成金粉。
"蜀錦的經緯比嶺南密三成?"她忽然轉身,鬓邊海棠簌簌跌進他玉箫,"定是換了北戎的九孔梭。"指尖劃過"丙字号庫房"時,他袖中軟劍悄然出鞘三寸。
青磚地泛着潮氣,月蝕跪坐在蠶繭堆裡,忽然攥住他持燭的手:"看絲絡走向。"瑩白指尖引着火光遊走,"嶺南七旋紋,北疆九曲紋。"
她仰頭時鼻尖蹭過他腰間玉佩,謝雲瀾喉結輕顫,劍尖挑落梁上刺客的衣帶,毒蒺藜尚未落地,已被她擲出的算盤珠釘穿膝蓋。
"夫君發帶松了。"她踮腳系帶時,溫熱呼吸拂過他頸側。
暗衛墜地的悶響混着雨聲,她往他懷裡縮了縮。
謝雲瀾垂眸望着顫抖的睫羽,袖中銀針卻抵住她後腰。
酉時炊煙漫進書房,月蝕捧着荷葉盞推門而入。
謝雲瀾正往密信上烙火漆,腕間佛珠突然纏住她指尖:"夫人熬的什麼?"
"陳皮豆蔻粥。"她舀起一匙吹氣,翡翠镯滑過淡粉疤痕。
謝雲瀾就着她手喝粥,唇畔笑意未達眼底。米粒間藏着的銀針被悄然挑出,釘住窗外窺視者的影子。
月蝕渾然不覺地用手帕替他拭唇,帕角并蒂蓮的針腳,與二十年前血鳳凰所繡如出一轍。
月蝕在花園散步,突然被石頭絆倒,眼看就要摔倒。
謝雲瀾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兩人目光交彙,月蝕的心猛地一顫,慌亂地避開他的眼神。
她的心跳急促,分不清是因為差點摔倒的驚吓,還是這個男人帶來的别樣觸動。
在這段時日裡,她似乎真的在好好扮演他那經商的妻子身份。
但當理智回籠,她又開始疑惑,這樣的溫柔背後到底藏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