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身躲閃時撞翻燭台，火光中看清蠶屍腹部的烙印，那是北戎狼頭紋！

"這批遼東絲有問題。"她轉身欲喚謝雲瀾，卻見他正與江南織造對飲。

官窯瓷杯相碰的脆響中，織造袖口漏出半張鹽引，蓋的竟是雲錦坊三年前的舊印。

月蝕倒回蠶室，扶住織機時，瞥見剛繡完的百子千孫圖正在扭曲，手中的撥浪鼓化作北戎彎刀。

她踉跄後退，後腰撞翻的染缸漫出猩紅，血水中浮出半幅龍紋錦。

"娘子當心！"謝雲瀾攬住她腰身的刹那，龍紋錦上的金線突然暴起，纏住他脖頸。

月蝕的銀簪劃破錦緞時，零碎記憶湧入：母親被按在染缸前，用屍血調制朱砂。

她手中半幅百子千孫圖浸透鮮血，嬰孩的笑臉在血水中扭曲成骷髅。

"别碰！"他揮劍斬斷纏上她腳踝的蠶絲，卻見月蝕瞳孔擴散如蛛網。染血的指尖撫過他腰間玉箫，突然發力按在某處暗紋——正是三年前她刺殺失敗時留下的刀痕。

記憶如毒霧漫湧：那夜她奉命劫殺茶商，劍鋒刺入的卻是母親的後心。

繡着并蒂蓮的披帛在火中翻卷，露出内層密密麻麻的鹽引僞造賬。

染坊角落傳來織娘驚呼。兩人沖過去時，正見新來的繡娘七竅流血，手中未完工的喜鵲登梅帕子浸在血泊裡，突然喜鵲眼睛轉動，喙中吐出根淬毒銀針。

寅時的梆子聲未落，江南十八家絲綢行主齊聚雲錦坊。

月蝕的銀簪挑開新貢的绛紅蜀錦，金線斷裂的瞬間，暗紅血珠順着織紋滾落，在青磚上彙成細小的溪流：“這匹‘百子千孫’錦，經手七十九道工序，”

她指尖撚起一根染血金線，對着天光一轉，“第三十六道浸屍血，四十二道熏曼陀羅——諸位可知，這血取自十歲以下的童男童女？”

滿室嘩然中，謝雲瀾的玉箫忽地擊碎琉璃盞。

碎片折射的光束裡，錦緞背面浮出北戎文字："生絲價壓三成，換鷹嘴關糧道"。

李員外外肥碩的身軀暴起奪門，卻被門檻絆出懷中的鎏金算盤，珠面刻着東宮獨有的血蟒紋。

"李員外這算盤珠子，倒是比令郎的命硬。"

月蝕碾碎滾落的算珠，内裡裹着的蠱蟲遇空氣即燃，騰起的毒煙在空中凝成半幅運河圖。

謝雲瀾廣袖急卷将她護在身後，袖口暗紋遇毒顯形，正是青鸾衛傳遞密令的北鬥陣。

謝雲瀾的玉箫如電光掠過，箫孔迸出的銀針正中其眉心。

屍體轟然倒地時，算珠四散滾落，珠面東宮血蟒印遇毒泛青，浮出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