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謝府别院時,月蝕在鏡前看到驚變,她眼角那道疤正在滲血。
銅鏡突然映出謝雲瀾的身影,他握着染血的錦帕輕笑:"夫人的戲,可比雲錦坊的雙面繡精彩。"
她轉身時,望見窗外飄滿河燈。
每盞燈罩都繪着浴火鳳凰,而謝雲瀾掌心的玉算珠,正與她昨日在庫房摔碎的那顆嚴絲合縫。
更衣時,銅鏡映出她背後浮現的暗金紋路,正是雲錦坊賬冊裡的加密符号。而謝雲瀾在隔壁廂房展開染血的布防圖,圖上朱砂标記處,隐約組成了“月蝕”二字。
芒種前的梅雨浸得青石闆沁出苔色,月蝕執傘立在雲錦坊匾額下,看夥計們将新到的蜀錦搬入庫房。
忽有八寶香車碾過水窪,朱家大小姐朱顔掀簾冷笑:"謝夫人這雙玉手,打算盤比繡花針還利落些。"
月蝕轉身時裙裾旋出芙蓉色,腕間翡翠镯撞在謝雲瀾剛遞來的暖爐上:"我家夫君說,女子擅經營也是閨中雅趣。"
她故意将"夫君"二字咬得綿軟,瞥見朱顔絞帕子的指節發了白。
申時的賞絲宴設在李家别院。月蝕舀着玫瑰冰酥,忽覺舌尖發麻。
鎏金雀鳥香爐吐出的青煙裡,她瞧見李顔與綢緞莊李夫人交換了眼色。
當謝雲瀾被小厮潑濕衣袍請去更衣時,她腕間銀鈴突然炸開,月蝕心下不妙。
"妾身...有些醉..."她扶額起身,繡鞋卻踩到裙裾。
廊下閃過戴狼頭面具的身影,與那日畫舫刺客如出一轍。
月蝕跌進暖閣的刹那,屏風後伸出三雙手要将她按在榻上。
謝雲瀾破窗而入時,月蝕正将金簪刺進掌心保持清醒。
鲛绡帳被他劍氣絞成碎片,她滾燙的額頭貼上他頸間玉扣:"夫君...他們燃了合歡香..."
窗外驟雨拍打芭蕉,他抱起她躍入後園荷池。
錦鯉驚散間,月蝕的唇無意擦過他喉結:"那年上元節...你也是這樣救我..."
她混沌間将現實與幻境重疊——十四歲被纨绔調戲時,确有個戴青鸾面具的少年擲出玉箫相救。
暗處偷窺的李顔正要喊人捉奸,卻見謝雲瀾的軟劍挑開她裙帶。
那枚準備栽贓的鴛鴦佩"當啷"落地,刻着北戎狼頭的内芯在月光下無所遁形。
翌日。
生絲拍賣會的銅鑼響起時,月蝕腕間的翡翠璎珞突然發燙。
她盯着謝雲瀾蒼白指節間轉動的玉算盤,每個珠子都刻着暗影門血蛛紋,這分明是控制殺手的價目牌。
"江南生絲,每擔三十貫!"謝雲瀾的咳喘混着報價聲,指尖在案幾叩出三長兩短。
月蝕的銀簪突然刺穿賬冊,将藏有毒粉的紙頁釘在柱上,這正是三日前毒殺繡娘的砒霜包紙。
第一匹生絲剛呈上展台,青城派長老突然扼住喉嚨。
他脖頸暴起的青筋扭成北鬥七星狀,口中嘔出的生絲纏住拍賣槌,槌頭金箔剝落處顯出一個"漕"字。
暗室燭火爆出青焰,謝雲瀾踉跄撞上博古架。
月蝕扯開他衣襟時,發現心口的蛛網青筋正彙向翡翠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