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先是走到宏亮房門口，聽見沒什麼動靜，就下樓去飯廳了，顧氏把幾碟小菜推到她面前，“婧姝，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你多吃點，身體好了才恢複得快。”

“媽，我想吃三杯雞和粉蒸肉，辣椒要多放一點。”

顧氏說：“看大夫怎麼說，我看還是吃些清淡些的。”

“那就吃牛肉羹和油焖茭白好了。”

張媽剛好從旁邊路過，拎着食盒，顧氏于是叫道：“張媽，中午煨些白粥，炒茭白，雞炖一隻，牛肉羹弄兩碗，小姐和少爺各一碗，其他菜你問問老爺，看他吃什麼。對了，粽子你看看家裡還有沒有，沒有就出去買，老爺愛吃的，他走的時候要給他帶上，記得要肉的，不要素的。”

婧姝看到張媽拎着食盒，就問道：“是不是宏亮醒了？你把飯給我，我給他送過去。”

婧姝敲了敲宏亮的門，聽到裡面有應答，推門走了進去，隻見宏亮的一側手和腳各纏上繃帶，和三寸多長的木闆捆在一起，正在床上躺着，看見婧姝進來，掙紮着要坐起來，婧姝扶他起來，“你怎麼這麼傻，我這麼胖，你怎麼接得住我，現在傷成這樣，學也上不了了，耽誤了功課怎麼辦？”

“耽誤不了，馬上就放暑假了，幸好是我在你下面，我也就手腳折了下，養養幾個月就好了，反而是你，萬一你真出了事，你讓我們怎麼辦。”

宏亮話音未落，金勇從門口跑了進來，在宏亮床頭蛄蛹着，他去戳宏亮的手，“這樣疼嗎？”

婧姝看他衣服沒有穿好，小半香肩露在外面，便把金勇拉了過來，替他扯好衣服，“今天起這麼早，你往常不是過了十來點才起嗎？”

金勇一隻手仍然捏着宏亮的手臂，“爹一早就把我拉起來了。”

“那你們吃飯了嗎？”

“沒有，爹說等會兒。”

婧姝聽了便站了起來，走到桌邊，掀開提盒，把菜碟一一拿出來，有一碟花生仁拌香幹，一碟福建肉松，一碟蝦米炒菜苔。除了一大瓷罐子香米稀飯而外，還有一碟子蘿蔔絲燒餅。

“金勇，你扶哥哥起來，一起來吃吧。”

金勇點點頭，婧姝便和宏亮打了聲招呼走了出去。

顧氏拿了把傘，手上提了一個銀絲絡子的錢袋，已經準備好出門了，二人走到門口，汽車剛好停在前面，她們開了車門走了進去，顧氏拿出一頂帽子，“婧姝，待會兒下車了就戴上。”

婧姝嗯了一聲，顧氏把婧姝的手握在手裡，“過了今天，以後都是好日子了。”顧氏探頭對那汽車夫說，“師傅，把車開去聖德醫院吧。”

汽車夫愣愣地看向前方，沒有動，顧氏說：“我說你怎麼回事，怎麼叫着沒反應啊？”

車夫拉開車門就下車了，顧氏罵道：“我說你這人氣性怎麼這麼大啊，我說你一句都不行啦？”

車夫下車之後，顧氏這邊的車門也開了，隻見紅繡正候在車門口，“顧太太，我們太太有話對小姐說。”

顧氏看到不遠處，金喜金扇和文雁正一處站着，不悅道：“我沒話對她們說。”

紅繡說；“顧太太，我們太太說了，她隻說幾句，小姐要是聽不進去，她也不攔着你們。”

婧姝有些緊張，“媽，我們走吧。”

顧氏拍了拍婧姝的手，“你等着，我下車會會她們去。”

顧氏說着下了車，插着腰，對着金喜罵起來，“你們幾個想幹什麼，人都要被你們逼死了，還不放過我們嗎？是不是真要看到死了人你們才滿意？”

金喜說，“親家，别說什麼死不死的啦，我們有話好好說。”

顧氏一甩手，“誰是你親家。”

金扇上前說道：“你真的打算把你女兒送到醫院把孩子打掉，你要讓你女兒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嗎？你女兒這樣以後還嫁得出去嗎？宏亮金勇以後也要娶親，要是聽說婆家有個嫁不出去的小姑子，還會嫁到你們家嗎？”

顧氏聽着猶豫了起來，金喜拉着顧氏的手說道：“你讓我勸勸婧姝，沒準她就答應了，到時候我們就是親家，又住在一處，婧姝做了金家大少奶奶，父母還都在身邊，必不會委屈了她。”

顧氏聽了不再說話了，金喜于是開了車門坐了進去，二人坐了約有一刻鐘，金喜開了車門走了下來，搖了搖頭，三人透過車門往裡看，婧姝正抽抽搭搭的流着眼淚，金扇說，“我去試試。”

金扇開了車門坐了進去，外面太陽已經照了過來，有些熱了，紅繡替金喜撐着傘，金喜還揚起手上的帕子，希望帶點微熱的風。

文雁也打開一把傘，走到顧氏身邊，“舅媽，遮會陰吧，日頭照上來了。”

顧氏哼的一聲，沒有理她。

金扇坐了兩刻鐘之後，也下車了，搖了搖頭，衆人看向婧姝，已經是哭得很洶湧了，金扇走到文雁旁邊，“文雁，你去試試。”

“我？”

“你是最後的機會了，去吧。”

文雁開了車門坐了進去，婧姝哭得很厲害，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着，文雁把手絹拿了出來替婧姝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輕輕把她摟在懷裡，拍打着她。

婧姝抽抽搭搭說：“你也是來勸我嫁給曉華嗎？”

文雁點點頭，婧姝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文雁感覺坐了很久，下車的時候見到前面三人已經各自坐在小兀凳上，頭上還有傭人撐傘，搖着扇子。

三人的目光齊聚在文雁身上，金扇首先走了上去，“怎麼樣，你講了嗎？”

文雁說，“她哭得很厲害，我根本沒機會說上話。”

“那她有沒有講，她同意了沒有？”

文雁搖搖頭，“她除了問我是不是也是來勸她的就沒再說話了。”

金喜聽到這裡，闆起臉，“這麼難伺候，我好話都說盡了呀，她要做到這個地步，就不用留在金家了，打完孩子後，就讓她走。”

顧氏跳了起來，“你什麼意思？是你兒子對不起我們，你還要趕人啊，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

“這是我家，你要不樂意，你也出去。”

文雁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就勸道：“姨媽、舅媽，你們别吵了，婧姝不同意的話，她何至于哭這麼厲害呢？”

三人看向文雁，“你是說？”

隻見車門哐當一聲開了，婧姝的眼睛腫腫的，“姑媽，你讓我跟曉華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