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時不會讓當日悲劇重現。他當即招虹下山。

暮色卷着大片沉沉墨藍從天際壓來。

日已落，再無光。

*

鳳翎匆匆率領衆弟子趕去清水派。來得不巧，清水派上下正慘遭魔修屠戮，不知為何，妙丹峰峰主的兒子亦在其中。

他上前。

那人的丹府被慘然地剖開一個大洞，劍已斷成兩半，他手中牢牢抓着一截，眼神瞧向孤零零地另一截劍刃。

冷雪化在淋漓血泊裡。

讓血又蔓延開來幾分，像藤枝遍布石闆。

弟子們無一不駭，捂着嘴巴，咬牙悲恸：“師兄他……”

鳳翎探了探地上人的脖頸，氣隻進不出。

他喊道：“風明！”

聽到這聲呼喊，地上氣息不多的人猛然攥住鳳翎的袖子，但僅能發出短暫急促的氣音。

風明此時視線被風雪遮掩，瞧不清來人，以為等來了父親。

他勉強彎唇笑了笑：“我……”

“對不起……外祖……”

沒聽清。

鳳翎微微皺眉，然後湊近，貼上耳朵。

隻聽風明一字一句：“殺了他。”

手垂落。再無聲息。

鳳翎斂眸，面色冷然：“我會的。”

弟子捧着羅盤，指針轉動得厲害，最後直指議事殿内，一腔熱血湧起，他大喊：“魔修哪裡跑？！”

金鞭自手中垂落，高高揮起，卷着莽撞的弟子丢到身後：“去向周邊宗門和修者求救。”

“師叔。”

鳳翎站在最前面：“蠢貨，還不快去！”

縱然這位師叔性子驕矜，動不動就罵人、亂發脾氣，但危險逼近，他依舊護着一群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廢物弟子們。

“喲，送上門的修者。”

感知到體内充盈的力量，李壬笑盈盈地低喃。

議事殿敞開的大門，從外可見清水派掌門被扭斷的脖頸，他眸中滿是震驚。

氣勢洶洶的一鞭子從後頭破空襲來，李壬轉身，躲也不躲，徑直握住金鞭。

鳳翎眉頭一緊，看清了殘忍的魔修：是他。

當日攔路說沈楠九有問題、被逐出清淨門的弟子。

“你修魔？！”

眼神一沉。

不，不對勁。如此強的魔修，豈是三天兩夜便可速成的？難道是奪舍？

李壬不答，卷着金鞭，将握鞭之人扯來，鳳翎借力從梁柱上踏過，複奪回了鞭子。

鳳翎有意拖延時間，質問：“你是誰？”

李壬吸了不少靈力，恢複了巅峰時期三分之一的實力，心中自是猖狂，對他不免輕視，竟好心回答：“你倒是好眼力。”

此話一出，徹底印證了鳳翎的猜測。

“本尊寂滅。”

寂滅？

鳳翎嗤笑：“不認識。”

“毛頭小兒！”

沈楠九瞧不上便罷了，這麼個弱得可憐的修者竟然也敢輕視自己！

寂滅周身瞬間魔氣蔓延，他玩夠了你追我趕的小遊戲，暗道一定要徒手奪了這修者的内丹。

鳳翎有意激怒魔修露出破綻，見他忍不住出手，嘴角微揚，趁機掐了術法，鞭子裹着烈焰掃去。寂滅狂得沒準備，胳膊被灼燒到，更是氣憤。

“師叔！”

在四處發完求救煙火趕來的弟子驚呼。

原來寂滅一掌拍向鳳翎，蓦地将他打出議事殿外。鳳翎長鞭支地，吐血不止。

“你們這群廢物，跑回來作甚？”

他抹掉血，眼睛一掃：

“還不快滾。”

“來了正好，一個也跑不掉。”

寂滅輕蔑一笑。

弟子雖然害怕，但仍上行，舉劍護在鳳翎的身前：“師、師叔，放心，還有我們呢。”

“不自量力。”

鳳翎偏頭，垂眸。

确實如此。

這些弟子們内丹都沒練出來，于寂滅不過蚍蜉撼大樹。

眼前弟子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鳳翎帶出來了十五人，如今折損過半。

于他們而言，修仙之路才剛開啟卻被硬生生砸了路。

弱小且厭惡的感覺席卷心頭。

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日沒夜地拼命修煉，仍是抵不過魔修。

若今日來此得是師兄，定能有法子救下所有人吧……

又是一重擊落下。

連連吸幹了數人的靈力，寂滅五指成爪，對準鳳翎的丹府，笑道：“去死吧。”

倏而一道靈氣襲來，斬斷了寂滅的右手。他痛呼，雙眸射向不速之客。

卻見一人拉着鳳翎後退到安全區。

鳳翎訝然：“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