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童欣在單位接到母親鄭淑容的電話。過幾天是鄭淑容的生日,她叫童欣去家裡吃個飯,一家人正好聚一聚。
“好長時間沒見着聰聰了,你們也不叫他來看看我,我看呐,你們是存心讓他忘了我這個姥姥。”電話那頭,鄭淑容語氣不善。
童欣早習慣了母親的說話方式,忍着沒生氣,耐着性子說:“聰聰前幾天摔壞了腿,這些天沒上學。”
“怎麼搞的?沒事吧?”鄭淑容的聲調立刻提高了一個八度。
童欣把電話打開免提,放到桌上,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深呼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沒事,打籃球扭到了。到那天看情況吧,如果他能走了,我就帶他一起去。”
“哦,”鄭淑容頓了頓,語氣怪異起來:“要是你們有事來不了,也沒關系。”
“媽,我說的是聰聰,不是我。”童欣實在忍不住了,“我又沒說不去……”
“你看看你,我說什麼了嗎?”
“媽,有工作來了,回頭再打給你。”童欣臉色鐵青,伸手挂斷了電話。
因為這一通電話,童欣一整天情緒不佳,到晚上下了班都沒有消氣。看着商子聰還是一瘸一拐的樣子,她是又心疼又着急,實在沒忍住,在飯桌上就發了火:“你呀,等以後好了也别打籃球了,你看看,耽誤多少事!”
商子聰正埋頭吃飯,冷不丁被童欣這麼一訓,頓時滿腹委屈。他看看商海,商海示意他别頂嘴,他隻好又把頭低了下去。他被腿疼折磨了這麼多天,吃飯的時候也在疼,一來二去,眼淚沒忍住,掉在了碗裡。他隻好把頭埋得更深,不想讓商海和童欣看見。
“好端端的,發什麼火?”商海對童欣有點不滿。
“我媽今天打電話過來,叫咱們過幾天去她家給她過生日。我跟她說聰聰可能去不了,結果她就在那邊給我好一通說……”童欣自己也很委屈,而商海是她唯一可以盡情傾訴和發洩而完全不用顧忌的人。
商海頓時恍然。他明知道童欣這是在遷怒,但是又不好直接說,隻好安撫她:“沒事,到時候聰聰的腿肯定好了,咱們就去一趟呗。”
結果,到了鄭淑容生日那天,商子聰的腿依然不見好轉。商海還在問他能不能去,童欣就打斷了商海:“他這個樣子,可别折騰了,好不容易養了這麼多天,别前功盡棄。”
商子聰本來也不太想去,難得與童欣意見一緻:“我在家叫外賣,你們去吧。”
“叫什麼外賣,又貴又不衛生。我跟你林佳阿姨說好了,她今天休假,正好來家裡幫你做頓飯。”童欣說。
商海又交待了幾句,便跟童欣下樓了。上了車,童欣隐隐有種說不出來的别扭感覺,便對商海說:“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天說什麼也得帶他到三院看看去。”
商海“嗯”了一聲答應,發動了車子。
商海和童欣走後沒多久,商子聰正在床上玩着手機,突然聽見門鈴響了。他單腿蹦着去開了門,門外是正是童欣的多年好友林佳。
“林阿姨!”
“聰聰,好久沒見!”林佳笑容滿面,但看見商子聰的腿時,立刻皺起了眉:“怎麼摔得這麼嚴重?快,我扶你進去!”
林佳和丈夫紀凱是丁克家庭,對商子聰視同己出,從小就對他非常疼愛,商子聰也和她特别親。
林佳給商子聰做了一桌子好菜,商子聰一看就樂了:“林阿姨,我哪吃得了這麼多!”
“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應該多吃點兒。”林佳笑眯眯地坐在他旁邊,卻發現他好像胃口不佳。
“聰聰,不好吃嗎?”林佳疑惑地問。她一向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不可能做得味道不好。
商子聰搖搖頭:“不是,我不太餓。”
林佳敏感地注意到他的臉色,那是一種不太正常的白。她在醫院營養科工作,出于職業本能,她讓商子聰把之前拍的X光片拿出來給她看。
林佳不是骨科大夫,那個X光片她也看不出有什麼大問題。于是她把那幾張片子拍了下來,把照片發給了本院一個相熟的骨科大夫。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個大夫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這是誰的片子?”對面問。
“我一個朋友孩子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商子聰正扒拉着碗裡的排骨,看見林佳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廚房去了。他沒多想,還在努力把米飯一口口咽下去。
過了好長時間,林佳才從廚房出來。商子聰看她表情不太自然,還以為她臨時有事,于是懂事地說:“林阿姨,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去忙吧,我一個人在家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