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阿姨,我就是過來看一眼。我媽還在家等我呢,我得回去了,等商子聰哪天方便了我再來看他。”
段悅君走到商子聰面前,兩個大男孩對視一笑。段悅君拍了拍商子聰的肩膀,想了一下,說了句:“微信聯系。”然後便走了。
“多好的孩子。”商淳感慨道。
“聰聰,你有這麼個朋友多好啊!”單亮笑着說。
商子聰的心暖暖的。但他無法忽視自己心底的另外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一直在呼喚潘貝櫻的名字。少年的心事起起伏伏,如青梅般酸澀,這滋味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來嘗。
本來,鄭淑容要請他們在飯店吃飯,算是給他們接風的意思,但是被童欣拒絕了,理由是坐了一天的火車,想到家後趕快休息。于是鄭淑容退而求其次,先到他們家裡備好了飯菜等他們回來。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回到家,是嶽老頭給他們開的門,童欣一向不喜歡他,心裡正别扭,鄭淑容已經上來抱住了商子聰,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地叫着,搞得商子聰有點不知所措。
“媽,咱們邊吃邊聊吧,我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這大半年沒回來了,且得收拾一陣子呢。”商海說。
“哪的話,我經常過來呢,家裡收拾得幹幹淨淨。”鄭淑容放開抱着商子聰的手。“你們先把東西放下,把手洗了先過來吃飯吧。”
這頓飯自然是沒有何映蓉老兩口的份,商海不用想都知道,鄭淑容壓根沒有叫他們。不過他覺得這樣也好,何映蓉本來就得照顧商如福,想來也來不了。更何況,她和鄭淑容一向不對付,坐一桌吃飯隻會讓氣氛尴尬。他們才剛剛到家,實在沒有精力處理老一輩之間的事。
等大家都坐好,商海和童欣看到一桌子的菜,不禁傻了眼:那一桌子全是大魚大肉,搞得像過年一樣豐盛,卻根本不适合一直在化療的商子聰。
鄭淑容卻會錯了意,得意地說道:“我特意去外面的酒店訂的菜呢,他們的菜貴是貴了些,但是味道很不錯的!”
童欣知道鄭淑容一輩子不會做菜,她願意花錢是好心,也沒辦法說什麼,隻能從滿桌子油膩的菜裡勉強挑一點好消化的給商子聰吃。
“咦,聰聰,你吃飯怎麼還戴着帽子?多捂得慌!快摘了!”鄭淑容突然注意到商子聰頭頂的帽子。
商子聰的臉立刻漲紅了。他緊張地看了看童欣,童欣一口氣堵在胸口,好一會兒才咽下去。
“媽,他願意戴就讓他戴吧。孩子開心最重要。”童欣壓抑着怒氣說道。
鄭淑容注意到商子聰光秃秃的鬓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沒啥大不了的嘛,以後還要長回來的!”
商海悄悄拍了拍商子聰的手背,示意他别太往心裡去,而商子聰已經食不下咽了。
這頓飯吃得沒有想象中開心,鄭淑容本來想拉着商子聰聊幾句,表達一些祖輩的關心,但是看商子聰的狀态,到底有點心疼他的疲憊,于是拉着嶽老頭早早回自己家了。商淳幫童欣簡單收拾了一下,也和單亮一起走了,把這個家留給了原本的主人。
商海在給何映蓉打電話;童欣把行李打開,一件件收拾着裡面的東西,不時停下來發會兒呆;商子聰躺在他那張闊别半年的小床上,被熟悉的味道包圍讓他感到安心。
家,這座堅固的圍牆曾經被風暴撕裂了一個大口子,如今他們正在一磚一石地重新把它壘起來。但是這一晚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卻都失眠了。也許他們心裡都清楚,家還是那個家,生活卻永遠不會是從前的生活了。站在一個陌生的新起點,前路茫茫,雖然有光亮,卻看不清路的盡頭是什麼樣子。那裡,永遠有一團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