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欣在樹下匍匐良久，站起來時眼圈兒發紅。她看也沒看商淳一眼，轉身向靈光寺裡走去，商淳隻好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靈光寺巍峨壯觀，雖然遊客喧鬧，但它自有一派出塵的氣質，不為俗事所幹擾。童欣恭恭敬敬地請了香，在每一尊佛像前長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詞，眼角淚光瑩動。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虔誠的一刻。其他香客有注意到她的，很容易便明白這是個正在受苦的人，都生出些同情體諒的心，多看她幾眼，沒有去打擾她。

一尊尊佛像跪下來，天色已暗。童欣站了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腰，臉色終于有點釋然。兩人正往外走，卻瞥見角落裡一張不起眼的案幾，上豎一塊牌子，寫着“求簽”，一位清癯的老人坐在案幾後，眼睛半睜，意态安詳。

童欣心裡一動，馬上走了過去。老人睜開眼，問道：“求簽嗎？”

童欣點點頭。

“要問什麼？”

“健康。”

“好，抽一根吧。”老人指了指桌上的簽筒。

童欣兩手捧着簽筒，正準備搖動，老人突然說了一句：“心要誠！”

童欣一顫，深呼吸一口氣，搖起簽筒。

簽子“嘩”“嘩”作響，聲音有一種魔力，好像真能揭開不可測的命運。一聲脆響，一根簽被搖了出來，落得很遠。童欣費勁地彎下腰撿了起來，發現上面隻寫着幾個字：第十四簽。

童欣心跳不穩，把簽遞給老人。老人接過簽，打開一本冊子，在上面查找起來。童欣忍耐不住，問道：“師父，是什麼簽？”

老人沒理她，過了一會兒擡起頭，遞給她一張黃色的紙，說道：“你自己看吧！”

童欣用顫抖的手接過那張紙，入目便是三個血紅的字：“下下簽”。

童欣一口氣上不來，緩了好一會兒，指着那黃紙問老人：“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臉上沒什麼表情，隻說了一個字：“兇。”

童欣的臉瞬間扭曲了，身體抖得像篩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商淳急了，忙問：“大師，有辦法破解嗎？”

老人搖了搖頭：“這是命，誰能解？”

童欣突然怒目圓睜，把那張“下下簽”揉成一團，一下子扔出老遠。

“什麼命，我偏不信！”

說完，一把拿過簽筒，又用力搖起來。結果簽子灑了一地，她撿起來，又搖，如是反複，好不容易才又成功搖出了一根簽。

“來，再解！”童欣手一伸，把簽遞到了老人鼻子底下。

老人依然淡定，手指拈過那根簽，重複之前的動作，然後又遞給童欣一張黃紙。

這一次，上面寫着“上上簽”。

童欣的臉好像一下子被那張紙照亮了。她喜不自勝，剛才對老人的敵對情緒一掃而空，态度變得極為友善恭敬。

“師父，這才是好簽啊！”

老人眼睛一閃，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童欣像換了個人，一掃陰霾，情緒昂奮，回醫院的路上和商淳有說有笑。商海看見她久違的笑容，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但在接過“上上簽”後，也一下子笑逐顔開了。

晚上，商海和童欣依然在商子聰原來的病房裡休息。午夜，兩個人剛剛睡着，突然聽見外面響起吵鬧聲。兩人迷迷糊糊地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突然一個護士闖了進來，喘着氣對他們說道：“商子聰家長，剛剛商子聰突然病重，我們正在搶救，你們快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