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純微失魂落魄捂着胸口走出酒店,心區痛得厲害,她已經分不清是單純的心髒出了問題還是别的。
午後秋日的陽光同樣刺目,馬路邊上落葉紛紛揚揚,鼻息間盡是冷冽的秋風,她堅持走了幾步,然後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恍惚中,她想起了大二那年寒假和唐宋的初見。
那時她在一家火鍋店兼職做服務員。
淩晨兩點,店裡走進一位與火鍋店格格不入的客人。
那人身高腿長,穿着一身價值不菲的筆挺西裝,腳踩昂貴蹭亮的皮鞋,手上戴着低調奢華的腕表。
像他這樣的有錢人,一般前呼後擁隻出入高檔場所,很少會單獨出現在這種人均消費99+的火鍋店,可能是夜深了,附近的餐飲店大多數都快打烊,也可能是碰巧路過,心血來潮就走了進來。
那人坐姿端正,仿佛在吃國宴一般正經,伊純微覺得新奇,多看了兩眼,然後發現他隻吃幾口就停下了筷子,似乎不合胃口,吃不習慣。
也是,這裡的食材一般就是批發價進貨,成本低,不值什麼錢,口感自然也不能要求太多,也就蔬菜新鮮些,但也算不上幹淨,普通的餐飲店别想有幾家是真的幹淨的,好在有高溫消毒。
不過很快伊純微就顧不及注意這位特别的貴客,因為店裡還有另一桌麻煩的食客。
那桌客人從晚上9點喝到了淩晨兩點,東西沒吃多少,酒沒少喝,點了很多啤酒,合計消費五百出頭,他的另外兩個同伴提前走了,還剩他一個人在喝。
老同事讓伊純微盯緊他,這種醉漢最容易逃單,如果他逃單了,主要區域負責的服務員要自掏腰包填補窟窿。
果不其然,那醉漢最後真的想逃單,他搖搖晃晃就起身想往外走,老同事問他去哪裡,他臭着臉罵罵咧咧:“上個廁所不行啊!”
老同事讓伊純微跟上去看看他要幹什麼,伊純微也怕今天白幹,就跟了上去,那醉漢經過廁所沒進去,反而朝着大門口徑直而出。
因為有伊純微緊跟着,醉漢在街上晃了半天才面色難看回來。
伊純微的行為惹怒了這個想借酒醉想逃單的顧客。
醉漢沒逃單成功,回來後破口大罵,并報複性扇了伊純微一巴掌。
伊純微捂住被扇得麻痹的左臉,耳朵嗡嗡作響,有短暫性的失聰,她沒有忍住屈辱,選擇回敬對方相同的問候父母的字眼。
“你不是喜歡跟我嗎,我讓你跟!”醉漢怒發沖冠拽着伊純微的胳膊把她拖進男廁所。
伊純微拼死反抗讓醉漢怒火中燒,繼而把她摁到地上毆打,邊打邊罵:“臭biao子,我讓你跟,看你還敢不敢跟我。”
男女的力量懸殊,有着天然的天塹,伊純微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敵得過一個身材肥壯的醉酒男人?
最終是店裡剩下的另一位特殊的顧客及時解救了伊純微。
唐宋迅速按住了醉漢,并叫伊純微另外兩個同事報警,一男一女,男的未成年的樣子,女的四五十了,兩個都猶猶豫豫沒動作。
唐宋見狀立刻拿起放置在桌面的手機撥打110。
伊純微想到自己從小到大的悲慘遭遇,一時失去了理智,她沖到後廚拿上菜刀回來就要不管不顧和醉漢同歸于盡。
唐宋及時奪走伊純微手裡的刀,安撫道:“冷靜,我已經報了警,警察很快就會來處理,如果你把他砍死,那麼你就會從受害者變成殺人犯,你聽我的,我幫你請律師,保證讓他幾年出不來。”
“我現在就要他死!”伊純微死死盯住那個爬起來的肥胖身軀:“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要砍死這個社會敗類!”
唐宋和其他人聽了具是一驚,被她決絕的眼神震懾住。
最後伊純微當然沒能如願。
附近警局出警,警察五分鐘趕到,把醉酒打人的醉漢拷走。
在唐宋的有意促成之下,醉漢最終判了兩年九個月有期徒刑,罰款一萬元,由于連輕傷都不算,法官隻判他賠償受害者5000精神損失費。
在那之後不久,伊純微一次半夜想跳樓被室友毛果芸救下,唐宋得知後,帶伊純微去看心理醫生,并資助她讀書,讓她安心呆在校園,不必再去做那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兼職。
并且在她畢業後考慮到她的身體健康和心理狀态暫時不适合工作,主動給她提供住處,安排好一切生活事宜。
人心都是貪的,面對這樣成熟穩重英俊多金不圖回報的單身男士,哪個涉世不深的女生能不淪陷呢?
伊純微也不能免俗,她愛上了唐宋。
每日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損他淡淡春山【1】。
可惜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是啊,她這樣糟糕的人怎麼配得上他呢?
剛開始伊純微并不清楚唐宋家裡到底多有錢,隻以為他是普通的富二代,後來才逐漸知道他家到底有多富。
唐宋身為世界500強名列前茅企業創始人唯一的繼承人,淨資産超過千億,普通人能得他餘額尾數就夠潇灑一輩子了。
上流社會無數千金小姐前仆後繼隻為得他一個笑臉,他又怎麼看得上一無所有随手救下的灰姑娘呢。
她空有一身漂亮皮囊,除此之外再無拿得出手的東西。
隻有像姜小姐那樣出身高貴才貌雙全的名門千金才配得上他,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他們确實很般配。
伊純微終于放下執念,此刻真心祝福他們白頭偕老。
她倒下的那一刻隻希望自己就此永遠解脫。
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她已經毫無留戀。
好累,好想睡一覺,做一場永不醒來的夢。
那些情情愛愛都無所謂了。
人生就像一場長途旅行,她迫切地想結束這段毫無意義的人生旅途。
張泊橋剛把車停穩,擡頭遠遠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倒在路邊,他立刻解下安全帶下車,車門都來不及關就沖上去。
他首先查看她的的生命體征,心率極快,呼吸微弱,他不懂醫,于是立馬把人抱起來放到車上,随後啟動車子油門踩到底去最近的醫院。
搶救室外,張泊橋撥通唐宋電話,簡單說明情況和報完醫院地址後就挂了電話。
他不關心唐宋會不會來,他現在全身心系在躺在搶救室内的伊純微身上。
過了一個鐘,搶救室的自動感應門徐徐打開,醫生對張泊橋宣告最終結果:“病人急性心肌梗塞,多器官衰竭,搶救無效死亡。”
張泊橋聞言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在了地上,碎裂的屏幕形同他此刻的心,他面色霎那間褪去血色變得蒼白,險些站不穩,醫生扶住他:“請節哀。”
張泊橋雙手顫抖着簽下名字,深藏多年的隐秘心思還沒見光就再也沒機會表露。
唐宋接到電話匆匆趕到醫院,見到的是蓋上白布被護士推出來的屍體,他痛苦地合上雙眼,名為痛苦的情緒此刻填滿胸腔。
張泊橋雙目猩紅看向唐宋,眼裡的憎恨快要凝為實質。
沒有人知道,他當年原本打算離職回家繼承家業,卻因為喜歡上伊純微而改變主意甘願一直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助理。
張泊橋迎面就朝唐宋臉上打一拳,旋即揪起唐宋的衣領質問:“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