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赢你,說的我敢一樣!
當然,慕玄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絕對不會脫口而出,已經開始想着一會兒一定要認真的下,然後還要“費盡心機”的輸,果然随王伴駕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隻落座,還未開盤,赤炎又道:“不準故意輸給朕,你的棋藝朕知曉”
慕玄在思考,他會讀心術還是剛才的想法表現的太明顯寫在了腦門上,叫他看出了端倪!
開局未多久,殿外便傳來了王喜的聲音:“相爺,請”,門随着這聲請開了,帝江玉面清浚,如神衹一般從九層雲霄之巅踏光而來,衣袍翩跹,猶像驚鴻照影
這聲請就像是赤炎早就知道帝江要來
試問,誰又不知道?
慕玄在,他帝江在家裡怕是坐不住~
赤炎擡起頭,手上白子還未落下,直道:“丞相來的比朕預想的快多了,正好替朕看看案上的奏折”
與其說是奏本,不如說是一封信函,帝江抖開隻瞥了一眼攢緊了手,将紙張都要揉碎,隻因背着他們站立,最終又将紙塞了回去壓在了一衆奏折下才轉過身
那眼神深沉,肅殺,陰冷,藏着滔天的愠怒
隻一瞬,他又收起了所有情愫,神情同往日并無什麼不同,自然的落座到慕玄身側,同她一起看棋
看了一眼,就擡頭望了下赤炎,赤炎此刻正蹙眉,像是在認真思考下一步棋
帝江都快沒眼看下去,估計再“掙紮”幾下,黑子就該赢了!
果然,第七子一落,白棋被圍的水洩不通,被殺的片甲不留,輸的沒了脾氣
赤炎将手上的白棋往棋簍裡一扔,歎道:“還是輸了!果然還是同你下暢快”
帝江一睨,但也并未多說什麼
隻有慕玄一直悶着,到現在幾乎沒有開口
“怎麼現在這麼安靜了,去了相府,教的都是知書達理,大家閨秀的大道理?若是相府管束多,不若回朕的宮裡來”
慕玄仍盯着棋局,奇怪,怎麼就赢了!聽得赤炎這一句話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在相府挺好的!”
帝江耷着眼皮,不鹹不淡道:“陛下,真會開玩笑”
何止會開玩笑,演技也一流!
“開玩笑?丞相竟然覺得朕在開玩笑,這天下最值錢的難道不是朕的君無戲言?”赤炎的話語裡不辨喜怒,同帝江一樣
“我相府女眷,當不得這個‘回’字!”
回?以何種身份?又何以用回?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立的筆直,還未再開口,慕玄已經覺得頭大,隻能用手壓了壓眉,恃寵而驕也該有個度!
寵臣權相!這些都是皇帝給的。換句話說,既能給你,也能給别人,既能給便能收,沒有百年世家大族根基的庇佑,憑着什麼這麼硬氣,慕玄着實不敢猜測,即便想得通也不敢信
這天下最靠不住的就是帝王寵幸與帝王恩信
是以,看着安靜環境中靜默對峙的兩人,慕玄用力扯了下帝江的衣服:“幹什麼,你!”
帝江眉頭一蹙,透着些許不可置信,就這樣呆愣的看着立在右手邊的慕玄
他才想問這句,你幹什麼!但隻能壓着火氣,挑眉看她~
“那個……今日不是來下棋的嗎,想是~許久沒有下了,一局下的不過瘾,我們繼續”說完便溜到了棋盤旁邊,将棋盤打掃了一通,又是黑白分明的樣子
執着黑子已經落下開局,铮然望着他們兩,黑衣華服的他盡管站在着繡金龍袍的帝王身邊,竟也毫不遜色,通身風華
赤炎嘴角一勾,順勢落了座,執上白棋入局,帝江走至她的身側居高臨下的望,直覺頭頂那束光看得她渾身刺撓,隻聽顱頂傳來他清淡的嗓音:“這局,我來下”遂隻瞟了一眼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去
也是,後來的兩年她可從來沒輸過一局給他,當時赤炎還說了句,青出于藍嘛!顯得比她還豁達
這一局半個時辰,慕玄見他們你來我往,良久也沒分出勝負,茶盞裡的茶都換了四五遍。或許是她有些坐不住,原本坐着觀棋的她微微半擡了身,好像她能看出個勝負來
觀棋不語,是為涵養,實為折磨
淮南子雲:行一棋不足以見智,彈一弦不足以見悲。慕玄大抵是不敢苟同的,她更認同那句三尺之局,為戰鬥場
棋盤上,看似山窮水盡,卻忽而又柳暗花明,是以你來我往,彼此制衡
再輪到帝江時,他卻捏着這枚棋子輕輕摩挲,然後交給了慕玄:“這一子,你來落”
縱是赤炎,也愣了片刻,眼光從棋盤移到了帝江的臉上,又看向了慕玄
慕玄掃了一眼,大方接過甚至都未思考,隻一擡手,便将帝江的黑子下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上,這一子頗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外
帝江一怔,睨了她一眼,認真的看着棋,慕玄橫插一手,随意起落的一子瞬間讓風起雲湧的局勢起了變化
敗迹初現
赤炎擡眉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手在一側摸棋:“既入棋局,丞相認不認這個子”
她原本就不在任何人的計劃中,卻将每個人的軌迹攪得變了道
“落子無悔,既落有何不認之理”
這顆子,便像慕玄,突兀落地,措手不及
他認!
即便暴露軟肋,至整盤棋于險境,但棋需一步一步下,幫助棋子,棋子也會幫你,上士下棋如悟道,先觀險,乃有陰陽之變
“丞相可要小心,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落落布子,聲東擊西也未嘗不可”
他們倆劍拔弩張般對峙卻又笙磬同音般和諧,大概就是那句話:孤芳一世不自賞,幸得知己兩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