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沒走多遠,林子裡飛身下來一個人
慕玄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浪雲麼?!她四處望了望,并沒有發現其他人
浪雲抱拳:“公子讓我在此處接應姑娘”
“他呢?”
“出了城,在前面道上等着~公子料猜姑娘不會回去!浪雲在此等候多時了”
走的都是羊腸小道,兩匹駿馬一前一後飛馳
月微寒,卻是清光不減,照應着整個山道
月下一人,身姿孤絕,一身清輝落拓
“帝江~”
滿山幽靜,甜甜的聲音穿風而來,撩動滿山的枝葉,以及帝江那顆沉寂的内心
這一刻,又擁上了這具身體,也擁上了這顆靈魂:“帝江,我慕玄,永不棄你~”
決心一起,再不消彌
星空迷離,寥寥孤寂,一輪孤月高挂,山林斑駁之色倒映在山路之上,也掩映在馬車之上,婆娑起舞
“公子,再過兩日便能到漁陽了~”
慕玄坐在馬車内,車内細軟布置精巧,辎重俱全,就連她的零嘴吃食也是種類繁多,怎麼看都不像亡命天涯
分明是堪與生死攸關的時候,可慕玄滿心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放松
隻是這份安靜并為維持多久,後面便有策馬奔騰之聲傳來,帝江撩簾往後望去,後面星火點點,離他們越來越近
帝江探出了半個身子:“逐日,馬!”
逐日飛身下馬,落在了馬車牽引的一匹馬背之上
帝江跨上馬:“慕玄,出來~”
他伸手将她拉到了馬背上,浪雲也一瞬飛起落在另外一匹之上,揮刀砍斷了缰繩,将那馬車留在了原地,一裹馬腹,三人一騎絕塵,沿着山道往前奔去,關山遙隔,山水遠程,隻餘耳旁咧咧寒風
齊刷刷的一陣箭雨,有金石相撞的刺耳聲,身後似乎傳來了什麼東西的爆炸聲,将後方天空照的透亮
也不知奔了多久,這馬隻喘着粗氣,已是精疲力盡
身後原本苦追緊逼之人也終究再沒有追來
隻可惜了那一輛敞亮舒适的馬車,還有那未來得及品嘗的食物,如今這荒郊野嶺,今夜定是要露宿了
慕玄瞅了眼這天寒地凍呵氣成霜的天氣,心下一陣怅然
帝江翻身下馬,将手遞給了她
這輩子大概不是什麼豺狼虎豹,那就是山猴野雞,跟山林這麼有緣分~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來了另外一批,約莫十人左右,皆着紅黑相間的武衣,齊刷刷跪在他們面前:“尊上~”
難怪一路這麼惬意
逐日問道:“這林中有落腳的地方嗎?”
“有”
“帶路~”
一群人在前面揮刀砍枝,整理出一條尚且能通過的小道,慕玄跟着帝江艱難在身後走着,走到腳踝酸痛,小腿麻木,連擡腿都有些吃力,拉着帝江的手不自覺力道也重了些,頗有拖拽之感
山上的小屋,破敗,陳舊,還漏風
四個人眼前一黑,面面相觑
那些人也不說話,也不進來,當然外面和屋内也屬實差距不大,擡頭依稀能看到天光,四面牆三面漏風
火折子在他手裡跳躍的近乎要被風吹滅
逐日嘟囔道:“蝶谷窮成這樣了?”
“回左尊使,這是獵人用來暫時歇腳的,這些時候大雪封山,該是好久沒人住了”
“确實隻能落腳”他四處轉了轉,這屋破敗的感覺要扛不住一夜的雪
浪雲扶起了地上半塊木頭疙瘩,用衣袍擦了擦:“姑娘,坐吧!”
慕玄确實也站不動,隻覺這雙腿要廢,灌了鉛一般的重
屋内升起了火,這才開始有了溫度,漏風的牆上他們砍了些樹枝橫七豎八的堆在屋外,也算勉強擋了大半的風
慕玄彎腰準備捏一下酸痛的小腿,借着火光,也就那麼垂眉的一瞬間,她瞧見了那滿手的鮮血被他掩藏在了寬大的黑色袖袍裡
“你受傷了”她拉住他的衣袍,攤開他的掌心,血漬有些幹涸在了手上
“無妨!”他伸手撫上她因趕路而略帶憔悴的面容,勾唇一笑:“命硬,這點小傷死不了,閻王不敢收,收了我,我把地獄給他捅個窟窿”
逐日将火折子湊近了些,若不仔細真瞧不出,衣服上隻有個小口子,扯開才能看到一小截還露在外面的箭頭,箭羽像是被徒手掰斷了,血液此刻仿佛都有些凝固了,露在外面半寸的箭枝上染的通紅
“箭羽的倒鈎嵌在肉裡,這箭頭必須取出來,不然生鏽容易感染”慕玄擡起頭,認真極了,說話的時候顯得嚴肅,反而多了一份與此刻氣氛并不符合的淡定與從容:“我是醫者,這回聽我的,還有金創藥嗎?”
帝江愛極了她此刻認真的模樣,靜默的注視了她良久
“問你話呢?”
帝江忍俊不禁,看她的眼神深了些許,最終搖了搖頭,答道:“沒了!”
“哦,我有~我有~”逐日連忙取出,遞給了慕玄
慕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拔了塞子在傷口處先撒了一層,然後一伸手誰也沒看隻道:“短刀”
浪雲正好在和逐日小聲嘀咕:“姑娘這性子,越來越像公子了!”
逐日推了推浪雲,浪雲迅速的拔出了短刀,慕玄接過之後在火上過了過:“皮肉得切開些~你忍着”
慕玄這麼說完,連逐日都皺了下眉頭,卻也在這皺眉的一瞬間将手伸到了帝江面前,有一股凜然之姿
帝江撩眼看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看的他也确實從心生疑慮到毛骨悚然,最終又抽回了手
“我這有補骨脂”
“金創藥”
“小金丹”
“醒消丸”
一時間慕玄面前七七八八堆了一些瓶瓶罐罐,在給帝江用了一通之後,才在他的手臂上劃了起來,頓時鮮血直流,染了她的兩隻手,可她眉頭都未皺一下,隻是一臉嚴肅的盯着這枝箭,取的很認真
帝江的眉頭,同她一樣,未皺半分,倒不是不疼,是确有麻醉的藥效
自然也是信得過她的醫術
取完之後,她還認真的拿起來端詳了一陣子,然後又是拿着瓶瓶罐罐在他的肉裡一通撒,端着他的手,就好像在給烤肉撒料一般,仔細均勻
然後掀起帝江的衣角,用刀劃拉一下撕下好大一塊布
帝江驚了,逐日呆了,浪雲傻了,皆是愣愣的看着她,娴熟的纏在他的手上,包紮起來,最後還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整理了一下,才心滿意足道:“好了!!”
她知不知道,帝江一件衣服都價值連城
逐日和浪雲互相對視了一眼
帝江的目光從缺口的衣角上移,最終垂落在這個蝴蝶結上,輕抿着唇線,一言不發
慕玄撩眼,看着他的表情,難不成還嫌棄這個蝴蝶結麼?兇道:“怎麼了?”
帝江搖頭,微笑道:“沒。包紮清奇,深得我心”
逐日和浪雲沒眼在看,似乎都很想要翻白眼,這屋子明明四面漏風,通透的很,偏偏此刻滋生出一股子什麼的酸臭味,又同時在心裡落下兩個字
完了!
遂又互相看了一眼,接着雙雙搖頭,最後紛紛識趣的退了出去
帝江的眼神從他們出門的背影上回到了她的面上,慕玄看不懂他的眼神,卻隻覺得缱绻,他的眼神一直深邃有神,藏着萬千情緒與諸般心事,她也從來不去做過多的解讀,隻是因為此刻,那雙清透的眸子裡印着自己的輪廓,熾熱又深情
被他盯的臉頰發燙,心跳的有些驚人,幾乎要破腔而出,她根本無法思考,受蠱惑一般,竟然主動直起身來親他
剛印上去的時候唇涼且薄,漸漸的熱烈,帝江回吻他,占據了主動,怕她站不住,他伸手扶她,索性将她帶入了懷裡,舌尖碰到的唇齒之間,甘甜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