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着明黃,發上簪花的女子正忙碌着将一筐筐鮮花有序運到空曠處清點,忙碌的在賬本上畫着
“姑娘,你的這些花我都要了!”
這姑娘背着他正在埋頭記錄剛剛數完的數字,聽到這話後,手一頓,轉過身,方要說明情況,擡眼見眼前之人,瞪眼道:“怎麼是你?”那口氣裡夾雜着些許吃驚與明顯的不悅
逐日定睛一瞧,這不正是花神廟前與他搶占位置的女子嗎?這女子杏眼圓臉,皮膚白皙,唇紅齒白,此刻叉腰正瞪着他
逐日腹诽:真是冤家路窄!
收斂了想要發作的心性,心理默念:看在花的面子上,花的面子上,然後擠出一抹笑:“可不就是我嗎?”
“你前日在花神廟與我搶位置,今日,到我跟前來搶花?”
逐日一口氣從心間溢出,呼出口時,笑道:“哦?你不是花農啊,那就好!”遂一拱手,繞過了她,徑直往前去了
不遠處有一老者,冠着花白的頭發,精神抖擻,嘴裡哼着曲兒,搖頭晃腦的拿着一本相冊在勾畫什麼,心情似乎大好
“請問?”
“一兩一筐,自取~”
逐日眉頭一挑,知曉這次問對了人,這片茶山花海就是眼前這個老者的!他往前湊了湊,仔細想要看清這賬目流水,心裡想的卻是能不能在南盟也弄塊山頭養花種茶,利潤可觀不可觀?
不遠處,一個人插着腰,正咬牙切齒的在心裡将他罵了個遍
逐日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待裝好了車,他才發現剛才那姑娘還在,正在有序的指揮着裝車,逐日數了下差不多六七輛拉貨的騾子
逐日端着手臂,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同行是冤家!他不禁想起兩日前自己排隊買的那家百花釀,該不是出自她的手吧?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手指不自覺在籃筐上敲出了節奏
凝眉正想之際,一張臉伸到了他面前,皺眉道:“喂!你走不走?”她指了指不遠處,示意他們已經整裝待發
逐日帶着探究,凝視了一瞬,而後嘴角輕輕扯了一股雲淡風輕的笑,既沒想着故意鬥嘴,也沒想着認真回複,隻一揮手示意出發!
連着看起來,像是一個浩浩蕩蕩的商隊,逐日時不時往後看看,一路從郊外一同拐進了這條商貿通道,一左一右分别向着東市和西市邁進
這七八車被送進了三四個作坊,制香的,釀酒的,蒸餅的~逐日暗中一路跟随,發現這姑娘年紀雖小,但名下産業店鋪倒着實不少
逐日擡頭看了一眼,最後果然穩穩當當停在了“今朝醉”門口
今朝醉,有限杯,這兩個名字都是如出一轍的别緻~
慕玄落得輕松自在,在有限杯等了半天,越等越覺得無聊,偶爾翻看下醫書,或是托着腮發呆,時不時站到門口往外眺望,一個上午來來回回五六次
帝江邊沏茶邊問道:“是不是覺得太無聊了?”
慕玄歎了口氣,扭頭看向他:“沒事做的時候确實無聊,但是人嘛總要學會獨處的。”
慕玄坐在他對面,看着帝江剛沏好的花茶顯得迫不及待,躍躍欲試:“我都習慣了。小時候爹爹總是在外練兵打仗,其他士族官宦子弟都不願意同我玩,小時候不明白,後來……”
西昭的降将,再怎麼有表面的風光,東離的貴胄依然有心底裡滋長出來的隔閡和鄙夷
她說這話的時候情緒逐漸低落,但是一口茶下去似乎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人本來就是孤獨的動物”
“所以你的童年在幹什麼?”
慕玄的記憶回到了将軍府的後巷,然後忽然間笑了起來:“在學釀酒!所以我釀酒技術才這麼好啊”
她的童年,很多的快樂來源于赤炎
“小時候其實我挺調皮的,經常不是薅秃東牆阿婆家的花,就是刨了西街大爺家的葡萄藤,都是師……爹爹不在家時,都是赤炎給我四處道歉賠償”
“所以,他對你很重要?”
“我是個念舊者,但失我者永失”
六歲之前的昭夜無憂無慮,六歲之後的帝江殘忍冷漠,在黑暗裡扭曲爬行,十五歲的帝江執掌蝶谷,才得以擁有伏離的身份回到人世~他嘴角噙着一抹感同身受的釋懷苦笑:好像也無人陪伴!
慕玄盯着帝江,似乎讀懂了那一抹笑意,她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以後我都陪着你”
命運所饋贈的東西,都是已經明碼标價的,便是用盡所有去交換,帝江也會毫不猶豫的抛出一切,所以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摩挲
慶幸孤獨寂寞裡,命運還會發發善心給予饋贈
對視的那一眼,山河失色,天地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