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被季臨谙扔在飯店包間的椅子上，飛奔出去也沒有立刻離開飯店，拿着幾張紙捂着半邊臉偷跑進衛生間裡，對着鏡子的滿是血漿的臉開始擦，額頭被蹭紅一片，季臨谙用手指輕輕觸碰一下那片紅，疼得龇牙咧嘴。

在衛生間磨磨蹭蹭十多分鐘，臉上和脖頸上的顔色才掉下去不少，季臨谙扒拉一下自己的頭發，對着鏡子又擺弄擺弄衣角，兜子裡的電話一震。

【你在哪裡啊？】

季臨谙手指戳着屏幕，噼裡啪啦打出來一行字，然後沖了一下涼水轉身離開。

李樂陽坐在小廣場的椅子上，太陽正是熱烈的時候，李樂陽盯着噴泉邊上玩鬧的小孩兒，又低頭看了眼和季臨谙的聊天記錄，最上面是季臨谙回複，讓他在小廣場附近等着。

正當李樂陽整個人攤在長椅上閉着眼睛睡會兒時，獨屬于季臨谙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李樂陽！”

“幹嘛！”李樂陽慌忙站起身，揉着耳朵抱怨道：“被你吓死了。”

對面人笑嘻嘻地攬過李樂陽的肩膀，眼睛眯成月牙形狀，亮閃閃的眼睛看着在噴泉戲水的幾個小孩兒，“好啦，我們走吧。”

“你的計劃怎麼樣？”

“當然非常完美！我爸當着我的面給林老師打的電話呢。”

李樂陽看着季臨谙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又苦口婆心勸導，“其實我感覺那個林老師還好……”

“打住。”季臨谙豎起一根手指貼在李樂陽的唇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是假期，放松的時間，我們就不要聊那些了。”

其實季臨谙比起學習更讨厭的是被人管教着學習。可偏偏在他對學習沒有一點興趣的情況下，找老師管教是最妥當的。作為從小被寵着長大的小孩兒，季臨谙斷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用各種辦法打消爸媽請老師補課的念頭，這些作為季臨谙的發小李樂陽再清楚不過。

“好吧，但是你不去換身衣服嗎？”

季臨谙擺弄手機的手停下來，向後退了幾步停在剛剛路過的火鍋大門，門上的玻璃倒映着一個穿着藍白相間校服的男生，發梢因為奔跑過的原因，微微翹起卷邊。季臨谙左右看看自己這身衣服，對比李樂陽的休閑裝，“還好吧？”

李樂陽也湊過去，兩個人擠在火鍋店門口，“你看店家評論了嗎？有說不讓未成年進去了嗎？”

“沒有，但是那個電玩城旁邊就是三六中啊，他服務的對象簡直顯而易見。”季臨谙滿不在乎，推着李樂陽往前走。

兩個人并肩，同時低着腦袋盯着手機上高德地圖的位置，季臨谙晃蕩幾下手機，皺着眉頭剛想說話，小腿就感受到一股沖撞力。兩個人順着目光看，季臨谙和李樂陽對視一秒，“她，不會要哭吧？”

地上的女孩兒臉上帶着懵懂，擡頭看了看周圍，摸到地上的小石頭，忽然抽泣起來，兩隻短胖的胳膊舉在自己臉前，在季臨谙的目光掃過來時，自覺調高音量。

“嗚嗚嗚！”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掉，嘴巴張得巨大聲音尖銳又洪亮，“啊啊啊啊，舅……嗚嗚！”

季臨谙和李樂陽手忙腳亂起來，兩個人蹲着想扶又不敢扶，手就虛虛搭在小女孩兒的肩膀上方，“那個，你先别哭……”季臨谙像是放棄似的跟着女孩兒坐到一起，李樂陽也要哭不哭地盯着女孩兒。

幾分鐘後，季臨谙在響亮的哭喊聲和李樂陽絕望地安慰中尋到另外一個聲音，腳步聲漸大，小女孩兒頓時停止哭泣，隻是聲音和身體沒有協調好，小小的肉團身子還是一顫一顫的。

“劉梓涵！”男人穿着白襯衫牛仔褲，微風送過來陣陣木質香氣透進季臨谙的鼻腔。男人疾走，盯住坐在地上的女孩兒跑過去，氣喘籲籲地把小孩兒從地上抱起來，“劉梓涵！你到底想不想出來玩？！”

女孩兒不說話，抽搭着身子把臉埋進男人肩膀，肉乎乎的雙手揪着男人頭頂上在風裡飄蕩的幾縷頭發，聲音糯糯地悶在男人襯衫上，“舅舅，疼……”

男人深吸一口氣，把心裡的火憋回去，“哪疼？”

“手啊，還有這裡疼！”女孩兒放開把玩的頭發，捂住耳朵搖頭晃腦說疼。男人哼笑一聲，知道這是對他說話聲音大的控訴，眼看着懷裡的小人沒什麼大礙，才把目光放到另外兩個人身上。

蹲在地上的李樂陽率先站起身，身體擋住季臨谙一半的面容，“那個，她沒事就好。”

“謝謝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季臨谙雙手撐着地面，石頭子硌着掌心屈着的膝蓋挺直，站在李樂陽身後，他瞥了眼躲在懷裡的女孩兒，微微歎氣。

這聲歎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恰好就落在男人的耳朵裡，他微微側身和季臨谙四目相對，兩個人看到對方都不由一怔。季臨谙心裡暗想，這張臉長得不賴。僅僅過了一秒就反應過來，一個大跨步走到李樂陽身前，“你是她舅舅？”

男人還在盯着季臨谙的眼睛，目光灼熱的讓季臨谙都有些招架不住，季臨谙躲着對面男人的眼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