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谙再一次點開微信，不知道思索着什麼，手指有意無意地點進夏政韬的對話框。

【夏老師？】

這次他沒有表情包攻擊，裹着被子把空調又降低一度。本以為夏政韬會很久以後才能回消息，才把微信退出甚至遊戲标還沒點上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

【在的。怎麼了？】

【你為什麼忽然改主意？】

季臨谙直接切進主題，他想了好久在樓下聽到的解釋，話裡話外都是“這是一個烏龍我沒有要接這個單子”的意思。可是自己就是上樓待了不到五分鐘，怎麼一下樓完全不一樣了。

【其實我沒有那麼讨厭你，但是夏老師。我真的很讨厭别人看着我學，太不舒服了。】

【那你會自己學嗎？】

季臨谙啞然，他當然不會。

【當然會！】

【因為我這邊暫時需要一筆錢，有急用。】

季臨谙嗤笑一聲，手指敲擊鍵盤的動作不停。

【你缺錢？夏老師，你那身衣服就好幾千吧？】

季臨谙左等右等，結果對面人忽然沒了聲音。季臨谙撇嘴，準備乘勝追擊繼續質問時夏政韬發過來超過三十秒的語音。季臨谙帶着好奇點開，剛開始沒有什麼聲音，又把聽筒貼近耳朵。

帶着電子質感的雜音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個稚嫩的童音，“這是什麼？”夏政韬的聲音好像有點遠，在女孩兒洪亮的聲音裡不明顯，“媽媽，來來在這裡！”女孩兒瞬間興奮起來，夏政韬的聲音由遠到近。低沉的聲音溫柔又無奈，激起耳邊的酥麻，“是哥哥。”

“哦，哥哥好！”

語音就此結束，季臨谙忽然笑出聲，取消打字按住語音道：“是來來嗎？”季臨谙想到那天小孩的團子臉聲音也不自覺放軟，面對這種隻有幾歲的小孩兒哪怕隔着屏幕季臨谙也會稍微把李樂陽口中形容他的“混混”氣質收斂很多。

新的語音不超過半分鐘就發過來，“哥哥也知道來來。來來想找你玩！”季臨谙把捂着自己的被子蹬開，樂呵呵想着小孩子糯糯的發音，在劉梓涵隻發出一個音節語音就結束了。季臨谙自認為耳朵靈敏，那個音節裡帶着一股怨氣，“來來呢？”

“她拿着手機不老實。”手機易主變成夏政韬。季臨谙忽然拍頭，他還有正事呢。輕咳幾聲音調上揚，“夏老師，你看我也知道你不缺錢，其實你也沒必要騙我。而且你不來我爸媽不會說什麼的。”

“找老師一直都是季先生他們在MEETTEACHER上找吧？”

季臨谙不明所以，“是啊，我巴不得那個軟件趕緊破産呢。”

“難怪。”

季臨谙緩緩打出一個問号，他在難怪什麼？緊接着夏政韬的解釋就順着網線跟過來，“在談好價格以後既能私下交易也能通過平台交付，不過這幾年一直有強制平台交付，畢竟它也想賺錢。平台交付一直都是先付，老師如果沒有按談好的時間授課哪怕最後把錢全部退還會被平台拉黑屋，另外還要補償給平台手續費。”

季臨谙把整條語音聽完後甚至還語音轉文字又看了兩遍，簡直刷新對這個軟件的認識，“這麼霸道？”

“原來也不這樣，好像是有人用先付詐騙過。”

季臨谙很震驚但依舊保持懷疑态度，從微信跳轉到百度在搜索欄裡輸入一串文字，緊接着頁面出現大量文章圖片，季臨谙點進去第一個一目十行掃了一眼誇張的文章和抽象的插畫。這個作者有标題黨的嫌疑但是季臨谙又翻了底下别的文章内容應該沒有作假，這個軟件确實因為有人投機取巧搞詐騙被推上過風口浪尖。

“那，你過來教一節課？”這是季臨谙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夏政韬教過那麼多學生也最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做到這種程度如果再讨價還價，很有可能連這種勉為其難的讓步都不給。

【嗯。】

【其實你可以挑我爸媽不在家的時候來，我們混一節課，然後你拿錢走人，我繼續我的假期。】

夏政韬失笑，“恐怕不能，時間是季先生定的。估計是為了看我能不能教好你，他說那天一定在家。”夏政韬這句話完全是胡說，截圖把這段聊天記錄傳給季成。季成那邊回複很快，一個OK的手勢幾乎是下一秒傳過來。

不過夏政韬的擔心也是多餘，季臨谙壓根沒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假，心裡琢磨着什麼，一通電話打到季成手機上，“爸？還在工廠呢？”

“不然呢，我和你媽一會兒回去，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不吃不吃，就是想和你們商量一點兒事。”

“什麼？”

“老季！站那裡幹什麼呢？”蘇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季成說了句回去再說就把電話撂下。季臨谙趴在床上組織組織語言，結果放下手機開頭都還沒尋思出來倒頭熟睡上。

蘇琳和季成在回家後沒有聽見季臨谙的聲音默認睡着後偷偷摸摸走進季臨谙的屋子把燈關上後才開始收拾在倉庫待了将近半天的自己。蘇琳抱着自己的衣服一股腦塞進洗衣機，身上沾染的濕氣還沒幹透，轉頭問季成，“你說這夏老師這麼騙臨谙能行嗎？”

“你就别操心這些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咱兒子看的順眼的老師不容易，到時候不讓你參與。”季成沒蘇琳想的那麼多，譬如到時候發現家長聯合老師一起“耍”他會不會鬧翻天之類的。

其實也不應該說是“耍”。夏政韬所說的平台莫名其妙的機制确實存在，隻是夏政韬稍微誇大了一點。平台倒是想強制通過它達成交易，不過被一些老師和家長罵後也就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