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來來要自己謝謝。”
“嗯!媽媽,來來好不好看?”這才是劉梓涵換身新衣服又在臨走前被夏政韬哄着手套帽子戴了好幾層,逢人就要問一嘴她漂不漂亮。
夏政韬這邊抱着劉梓涵坐在涼亭下,擡頭看向被雲彩環繞朦胧的圓月,亭前的荷花塘表面已經結成一層厚實的冰,落在上面的雪帶着沒有被泥土灰塵污染的純淨,靜悄悄附着在冰面上。
夏淑也隻能和劉梓涵聊一兩句,手邊的工作沒辦法讓她和劉梓涵繼續聊更多。在夏淑提前結束聊天,劉梓涵悶悶不樂把手機還給夏政韬。
距離煙花秀開始還有十分鐘,夏政韬拍拍有點昏昏欲睡的劉梓涵,“要是睡着了一會兒就看不到煙花了。”看不看到煙花無所謂,但是不能在露天環境下睡覺,現在把她抱車裡面肯定要鬧,夏政韬起身牽着劉梓涵的手,“不許放手自己跑聽到沒?”
“嗯嗯,我們去哪裡啊?”
“去放煙花的地方走走,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咱們先去找個地方。”
夏政韬的手機靜音,拽着劉梓涵的時候就把它收進口袋裡,不間斷閃爍的屏幕待在漆黑一片的口袋裡無疾而終。
季臨谙迷迷糊糊就下了出租車,花了将近五十塊錢用一個肩帶背着沒有什麼東西的書包,敞開的棉服還能看見裡面校服的款式,站在荷花塘的入口處不停撥打視頻語音。
還沒到七點半,如果是為了看煙花那夏政韬肯定在前面那片人海裡。季臨谙拽緊書包擠着走過堵在面前成片的小吃鋪,像河岸邊上靠近。
人海也不是說着玩的,季臨谙已經是第四次險些被踩掉鞋跟,他側着身子想看看第五次踩他的人長什麼樣子,結果前面的人忽然向後退了一大步,季臨谙踉跄向後馬上要倒在後面人身上時,後脖頸被一隻手攔着才勉強維持住平衡沒有摔倒。
季臨谙急速喘着氣,想想确實後怕,如果在這片摔倒指不定會被踩。那隻手感受到季臨谙穩住平衡後撤開,但是季臨谙冰涼的手瞬間被一雙溫暖幹燥的手掌包裹住,那雙手一拽他便跟着離開擁擠的人潮。
分明是在戶外但剛剛季臨谙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悶,好在那人牽着他到較為空曠地帶,季臨谙雙手拄着膝蓋低頭喘着氣,那人的聲音忽然在季臨谙頭頂響起,“人多的地方就别東張西望。”
季臨谙擡頭語氣裡帶着驚喜道:“夏政韬?!”
季臨谙以往總是夏老師夏老師的叫,突然被學生叫全名很奇怪,但是夏政韬想,這種奇怪裡并不包含被冒犯的情緒,“嗯,你是和朋友來的嗎?人多走散了?”
“不,額。我自己來的,之前和幾個朋友約好一起來但是他們臨時都有事。”
“你一個人逛?能有意思嗎?”
“來都來了就看看呗。”季臨谙慢慢挪動腳步,敞懷的黑色棉服灌進一陣冷風,剛和夏政韬的衣服貼上被冷得一哆嗦。
夏政韬換隻手臂抱住困得直點頭的劉梓涵,本來眼睛都閉上的小孩兒清醒了,掙紮着要到地上不讓夏政韬抱,“我要自己走!”
劉梓涵發困時候的性子粘,不順着着她估計馬上就要開始嚎,還好這邊人已經被吸引着往河邊去,本就空曠的圓形小廣場更是空蕩,夏政韬慢慢把劉梓涵放下去,“不準自己跑,牽着舅舅的手。”
“不要!”劉梓涵跳到地上拽住季臨谙的褲子,“哥哥!你是找來來玩的嗎?”
季臨谙站在一旁發呆還被劉梓涵發現了,劉梓涵癟癟嘴,“哥哥為什麼不聽我說話?”
季臨谙把縮進袖子裡的手伸出來,捂熱的手牽起劉梓涵毛絨絨的手套,“沒有,我在聽。”沒有人和建築做擋風屏障,季臨谙被吹得打了個噴嚏,手指蜷縮想要從劉梓涵的手心裡抽出來,但小孩兒的握力很強,季臨谙抽第一下時竟然沒有抽動,劉梓涵感受到抽離的力量便又握緊。
季臨谙擡眼看向夏政韬,其實季臨谙沒什麼意思,隻是單純有點不知所措想看看夏政韬。
夏政韬比季臨谙多出一個頭的高度,他的身子向下微微傾斜,低着頭時鼻尖碰到季臨谙的額頭。夏政韬把最下面的拉鎖對準缺口慢慢向上拉動,季臨谙的身子僵硬着不敢動,一陣又一陣熱氣撞在額頭那塊皮膚上燒得慌。
夏政韬是真怕季臨谙冷到,拉鎖拽到最上面不說連扣子也從上到下扣緊,最後把帽子扣在季臨谙的頭上想了想摘下自己的圍巾,白色的棉圍巾被季臨谙身上這套純黑色棉服襯得亮眼。
又是那道淺淺的木質香,季臨谙把鼻子嘴巴縮進纏在脖子上的圍巾裡,“你不冷嗎?”
“我沒事。”
“還有三十秒!”河岸邊上響起來帶着電流聲的大喇叭,“大家一起倒數!”
“來來,馬上要看煙花了,舅舅抱着你看行不行?”劉梓涵低着頭猶豫着,夏政韬繼續補充道:“舅舅抱着你能看到特别多的煙花。”
“好——”劉梓涵撒開季臨谙的手張開雙臂等着夏政韬蹲下抱她,夏政韬左胳膊把人托起,掂了掂劉梓涵。
季臨谙站在夏政韬身邊,手縮回到大衣袖子裡取暖。
倒數至十秒時,人群裡的呐喊聲逐漸把廣播頂替掉,“十,九,八,七,六,五!”
夏政韬的的眼睛盯着前面圍着欄杆的池塘,季臨谙側過臉仰起頭,腦袋裡的兩個小人在掐架,穿着校服規規矩矩的小李樂陽坐在季臨谙的右耳朵上,“季臨谙,不要沖動,做事情要循序漸進。”
可是坐在左耳朵上悠閑晃蕩一條腿,背上還挂着黑色羽毛翅膀的小版自己蠱惑着說道:“牽個手而已。”
“三!”
“二!”
“一!”
一束亮光在衆人最後的倒數下沖向天際,黑夜被四束火光點亮,騰升在半空的那幾束光在黑暗裡隐藏三秒,随後炸開火花,細碎的光點如同金色雨滴碰撞在天上又濺起更多,藍紫色的尾光向周圍四散開後消失隻留下一條條亮橙明黃色相間的線條從半空墜落消失。
夏政韬感受到冰涼的手靠近他,便帶着疑問的目光投向季臨谙,雖然周圍滿是煙花的爆炸聲和紛雜的人聲,而他依舊聽到季臨谙的回答,“我手冷。”
那雙手已經凍得有些僵硬,夏政韬微微握着的手掌徹底攤開,任由季臨谙闖入。季臨谙縮起來的拳頭貼緊夏政韬散發熱氣的掌心,食指蜷縮着顫動一下,夏政韬合上手掌把季臨谙的拳頭包裹在裡面。
煙花已經變換了三種形态,三束粉紫色的煙火一同向着星河躍進,一道耀眼的粉色瀑布從地面墜向夜空。而此刻季臨谙的手掌已經回暖,夏政韬在感受到後要撤開,季臨谙猛地揪住他手腕,五指緊扣在夏政韬的指縫間,眼睛卻目不斜視看着煙花。夏政韬看向季臨谙不由一怔。
煙花缤紛的光落在季臨谙的臉上眼睛上。季臨谙似乎真得很享受這場視覺盛宴,嘴巴輕輕跟着劉梓涵哇的叫着,因為興奮開心眼睛不自覺彎成月弧狀。
夏政韬很清楚這個人是他的學生不是孟甯,可是為什麼,血液似乎在身體裡沸騰着沖向心髒處,在炸開在天空上的那朵耀眼的火花下,季臨谙轉頭,“夏老師,手冷。”
他的心髒在季臨谙轉頭那一刻,猛烈跳動着。
季臨谙也遠遠沒有夏政韬看上去那麼平靜,在他說完視線又立刻轉向煙花的餘光,隻是手指尖不願意老實放在那裡,輕輕敲點着夏政韬的手背。
十指相扣到底還是太奇怪,可夏政韬沒有辦法忽視帶着節奏的敲擊,一下一下像是點亮夜空的火花,他牽着季臨谙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裡,季臨谙隻呆滞一秒,又繼續如無其事半靠在夏政韬身上,和爸爸媽媽或者李樂陽的感覺都不一樣,季臨谙在最後落在的火光下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