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是兆娜主動提的，夏政韬不想最後還是以吵架作為結局，聲音盡可能平穩道：“學生，他的家長和奶奶認識。是奶奶之前在白雲寺幫助過的一對夫妻。”

兆娜沒有說話，夏政韬多少有些受不了這種煩悶的氣氛，又給兆娜剝了幾個葡萄上樓休息去了。

過了六點天就黑下去，夏政韬睡醒後拉開窗簾，外面散落着星星點點的燈光。算着時間夏峰餘也應該快回來，揉了一把雜亂的頭發出去。

碰巧看到兆娜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爸還沒回來？”

“說是快了。”經過夏政韬這麼一提醒，站起來拿着中午那盤葡萄往廚房走。

夏政韬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要下廚，中午因為早起在飛機上颠簸累得不願意動，下午睡飽了覺趕緊動身攔住眼角細微皺紋的女人，“媽，你在這裡坐着吧，我去做點東西。”

“别加那麼多油和鹽。”

“知道了。”夏政韬不會什麼難菜，到冰箱裡翻出來幾個雞蛋和西紅柿，對于剛才兆娜的囑咐左耳朵進右耳多出，鹽糖油一個不少地全加在裡面做了盤賣相不錯的番茄炒蛋，還有幾塊化凍的精排在水槽裡。

夏政韬用新買的飯鍋悶了一鍋米飯，在加水時刻意比自己在家做飯多放了幾小勺的清水。排骨被扔到高壓鍋裡炖着，随便找了個幹淨手帕一邊擦手往兆娜那邊走一邊道：“排骨我放高壓鍋裡了。”

兆娜還沒說話，大門打開一陣冷風吹進來，夏峰餘提着電腦包進來，看到夏政韬明顯愣住，随即眼睛橫了過去，“還知道回來？”

“爸，先進來吧。”

夏峰餘沒把東西放到夏政韬伸過來的那隻手，冷哼一聲不願意看面前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的兒子。夏政韬沒在意，他就知道事情壓根沒有那麼順利，轉身到廚房看自己蒸的米飯。客廳隻留下夏峰餘和兆娜。

這頓飯夏峰餘依舊沒有給夏政韬好臉色，面對一些關心的話也并不搭腔。三個人不尴不尬把晚飯吃完，夏政韬就回房間休息。

夏政韬躺在房間裡也是閑着無聊，一旁充電的手機閃光燈亮了三下，夏政韬一翻身把手機勾到手裡，“喂。”

“靠，你去哪了？”

“深城。”

“去深城幹嘛？”

“回家看望的我家人。”

“你爸媽願意見你了？這是好事啊。”趙鑫那邊的冷風透過話筒傳到夏政韬的耳朵裡，“我也以為是好事，但事實證明讓他們接受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了。上午我媽因為我和一個學生聊天差點翻臉。”

“和學生聊天？”

夏政韬無奈又帶着苦澀道：“把人家當成我新找的朋友了呗。”

趙鑫不語，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夏政韬隻能聽到打火機的聲音伴随着嗚嗚風聲。夏政韬輕咳一聲坐起身後背靠在床頭上，“你找我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你倒是挺自覺把自己當我苦力了。”

夏政韬聽着趙鑫來回按打火機的聲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的煙瘾被趙鑫勾起來了，“啧，你少抽點。”

“呦，你還勸上了。是不是兆娜姨在進門的時候把煙全摸走了？”趙鑫笑了幾聲，夏政韬無語，起身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外面又不是沒有便利店。”見趙鑫隻是為了閑聊說了兩句便把電話挂斷，扯開數據線的同時卧室門被推開，兆娜疑惑看着大衣圍巾穿戴整齊的夏政韬，“要出門？”

“嗯，去外面買點東西。”

兆娜平時在家不戴銀色邊框的遠視鏡，但是現在眼鏡架在兆娜鼻梁上，手指屈起把眼鏡托往上頂頂，“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李勝的小兒子想請你吃頓飯。”

夏政韬滿口應下，那個小孩兒是他第一個學生，“要給李勝叔買點什麼嗎？”

兆娜想了想，“你爸倒是準備了禮物，你拿過去。”兆娜側過身子，夏政韬走出去，在下樓時又被兆娜叫住，“上次李勝幫了我們家一個大忙，明天記得一定要去。時間地點一會兒發給你。”

就算兆娜不強調，他也會找時間拜訪李勝叔和他的小兒子，李勝從小對他和他姐就很好，他的大兒子和他們姐弟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發小，連同對李勝的小兒子也像是親弟弟一樣。當初和家裡鬧矛盾負氣過把所有能聯系上他父母的關系全删了，自然錯過了這位發小的婚禮。

最後還是夏淑告訴他，說新郎在晚上又單請了朋友吃了一桌，還很失落夏政韬沒來。

便利店距離這片小别墅區有一段距離，深城的冬天沒有保城來得凜冽，但是薄薄一層單褲也抵禦不了多少寒風，夏政韬走到便利店後買了一包煙坐在旁邊休息的椅子上隔着锃亮的玻璃望着寬敞的大道和幾棵寒風中搖搖欲墜的枯樹放空思緒。

婚禮之後發小也就忙于家庭，兩個人的聯系就像一根細線，得知他們一家人到美國生活也是夏淑聊天時透露出來的，這些年他好像真的一點一點完全脫離開深城。

便利店隻有一個穿着工作服年輕的小姑娘，腿部慢慢回溫，夏政韬準備起身時手邊桌子上落下一杯溫熱的奶茶，女孩兒微微彎腰冷棕色的長發從肩頭滑落，把奶茶推得更近，“帥哥，請你的。”

夏政韬搖搖頭，禮貌拒絕後把堆在一旁的圍巾拿起來推門離開，門口懸挂的鈴铛發出清脆聲響。

他站在外面從盒子裡抽出來一支煙，打火機點燃香煙，煙霧跟着風動環繞在夏政韬周身。一支煙燃燒殆盡，等着最後的火光熄滅夏政韬随手扔進附近的垃圾箱内。

半圓的月亮隐藏在雲彩裡若隐若現，明亮的星星在天上眨，與路燈一同照亮夜晚的路。

夏政韬的身形倒是和離家那會兒沒有太大變化，兆娜托着一摞衣服放在夏政韬身側，“今天穿這套吧。”

夏政韬剛睡醒迷茫間有些不情願，胳膊擋在眼睛上不滿道：“連我穿什麼都要管。”兆娜好像又說了什麼不過翻個身又繼續睡的夏政韬什麼都沒聽見。

夏政韬是被手機鬧鐘驚醒，意識到空蕩蕩的别墅内隻有他自己時松了口氣。摸到手邊冰涼的衣服歎氣，雖然不喜歡這套衣服繁瑣的裝飾，不過想到兆娜回家發現他沒穿準備好的衣服肯定又要唠叨他一個小時。

穿戴完整後提着夏峰餘準備的藏藍色禮盒離開。

打車到市中心沒有夏政韬想象得那麼慢，約定的是中午十一點半，本以為會遲到幾分鐘，但是到了約定的粵菜餐館剛剛半點。

夏政韬快步走進去，服務生迎面而來，臉上挂着得體的微笑，“先生，有預定嗎？”

夏政韬把号碼報給服務員，服務員在前台核對一番才引着夏政韬走進去。

這家粵菜餐館的裝修格調夠風雅，服務員推開門請夏政韬走進去，裡面沒有人，夏政韬松了口氣，服務員指着鑲嵌在牆壁裡的遙控裝置道：“先生，這裡是控制這個包間溫度燈光的遙控，”随後指指前面靠近室内竹景的方桌繼續道：“點單需要用桌子旁的抽屜裡的平闆，平闆上也有服務按鍵，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們。”

夏政韬點點頭，服務員離開時輕聲把包間門帶上。

夏政韬坐在竹景對面，還有流水嘩啦啦的聲音，溫度甚至比大廳暖和，夏政韬看着手機上的新聞沒幾分鐘就有些昏昏欲睡，他倒是沒什麼胃口點，等到那個小孩兒來了自己點些東西。

“抱，抱歉！”一個聲音帶着一陣風打破安靜的包間。

女孩兒理理跑得有些雜亂的頭發，對上夏政韬不解的眼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剛才過來的路上有些堵車，你點菜了嗎？”

“不好意思，小姐。你是不是走錯了？”

女孩兒摘了圍巾，被圍在裡面的頭發松散下來垂在鎖骨下方，白色呢絨大衣配着女生幹淨的妝面和這間包間的景色完全相稱。女孩兒聽了這話，慢慢搖頭但又不是那麼肯定，“你是夏政韬吧？”

夏政韬瞬間變了臉色，搭在膝蓋間的手掌捏成一個拳頭，“我是。”

聽到回答女孩兒笑了笑，“那就沒錯了，我是吳清杏呀，夏叔叔沒和你說過我嗎？”後面半句吳清杏的聲音有些弱，但是在隻有流水聲音的包間夏政韬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夏政韬有些想笑，但是發現嘴角怎麼樣都勾不起來，直到吳清杏坐到自己面前，期待着他說些什麼的時候，他才開口，聲音冷成一塊冰道：“吳小姐，今天是場誤會。”

不等吳清杏開口，夏政韬繼續道：“可能我的家人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情況，我是GAY，不可能和女人戀愛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