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予臉都笑僵了,小聲反駁兩句,還被這夫人以“過來人的經驗”教訓了一刻鐘。
随即轉頭又對侯夫人說,侯爺仕途剛起步,若是有個姻親幫襯,也能免去不少麻煩不是?
聽到這,孟錦芝臉色微變。她從沒想過把羨予的婚事當作籌碼,隻想趕緊把這不速之客應付走。她見羨予神色郁郁,稱侄女還在喝藥補養身子,現已到了喝藥的時辰,趕緊讓青竹把自家小姐接走了。
施家夫婦一切都是以侄女的感受為主的。羨予留在容都裡也不暢快,還有些人時時拿些爛事來讓她煩心,不如遂了她的意回秋陽山,隻讓她記得常回家小住。
——
天氣越冷人越不想動彈,羨予在别院又躺過一個多月,平日裡不是睡懶覺就是看話本。興緻來了就去搗鼓一點小吃零嘴,有閑心就下下棋練練琴,好不惬意。
她平日的精力也實在支撐不起她做太多活動,也許是因為靈魂終究不是這個時空的原住民,這幾年來她總是精神不好,白日裡過不了多久就要犯困。所以叔母那日的話也不算騙那媒人夫人,她是真的喝了好幾年的藥物調養了。也是因為此,叔父叔母對她格外縱容。
剛進臘月,叔母一邊派人給她送木炭冬衾,一邊讓她早日回府預備着過年。小姑娘臘月了還一個人在外面住着,可心疼死侯爺和夫人了。
羨予禁不住叔母聲聲催促,臘月過半時,準備收拾收拾準備換個地方躺。
回府時羨予特意讓馬車先回府,她帶着青竹去城裡書鋪挑點話本子回家看。在别院時隻能讓白叔進城時幫她帶幾本話本,白叔挑的不合她心意,這次幹脆自己去屯點。
今日雪後初晴,難得的好日光。
雖是出了太陽,但天氣還是冷得很。羨予身着一件淺青對襟織錦長襖,外披着石青刻絲灰鼠披風,青竹小心地給她套上了淺青繡玉蘭的暖手筒,免得小姐的手被寒風吹到。
主仆二人逛遍了東市幾家大書鋪,都沒找到羨予想要的《雪城迷事錄》完結卷。此書十分暢銷,恨海情天和紙醉金迷齊飛,讓羨予對作者呂肆十分好奇,什麼神人才能和上輩子她知道的另一位作者達成這種靈魂共振。
一路走一路逛,買的書太沉就讓府上的人明日再來取,青竹拎着兩盒點心一袋蜜餞跟在小姐身後。出門不買吃的就不是她家小姐了。
二人逛到柳葉街,這裡已經離東市中心一條街,人流不多,羨予打算碰碰運氣。這條街隻有一家名叫文心齋的的小書坊,進門便看見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在和掌櫃談話。那女子十分年輕,大概隻有十五、六歲。
不知她說了些什麼,掌櫃露出為難神色,連連擺手拒絕。
見有客人到,掌櫃忙不疊遠離了那帷帽女子來招呼羨予。
“小姐想要些什麼書?”掌櫃見來人服飾精貴,還帶着侍女,态度十分恭敬。
“你這兒有《雪城迷事錄》的最後一卷嗎?”青竹替小姐問道。
原本背對着她們的帷帽女子聽到這句,驚喜地轉過身來,手上拿着一摞疊放整齊的紙頁,手指已經被凍得通紅,“掌櫃你看,《雪城》如此暢銷,我保證我的新書不輸《雪城》。你為什麼不能看看再商量呢?”
羨予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打量,沒想到這個客人都沒有的小書坊還有熱鬧湊。
掌櫃沒想到帷帽女子這麼執着,歎着氣跟她掰扯:“小姐,我是真做不了您這本書的刊印,您也看見了我這生意慘淡成這樣……”
不等掌櫃說完,帷帽女子便打斷了他:“所以你更要幫我刊印啊!這樣你就有了獨家暢銷書籍,盤活你這文心齋不成問題!”
掌櫃見她油鹽不進,幹脆擺擺手看向羨予,今天這一單生意都做不成,難免有些低落:“小姐你到别家看看吧,我這也沒有《雪城》了。”
看到現在,羨予才說了進門後的第一句話:“這位小姐要做什麼呢?”
掌櫃幹脆回了櫃台後,語氣如死水一般:“她帶來了自己寫的話本要我刊印出版,别說您的名字市面上沒人見過,您的話本到底有沒有人買,我這兒的刊印都停了大半年了。”說到這掌櫃更是覺得愁雲慘淡,“不瞞您說,我都打算年後關門回老家了。”
帷帽女子轉身打算繼續和掌櫃談判,羨予悄悄看來她有一會兒了。雖然這位不願意顯出自己身份的小姐遮擋了容貌,身上的衣裙也較為普通,但她試圖把手上的書稿遞給掌櫃看的時候,右手上露出層層疊疊的三個镯子,無一不是金石镂刻,精貴至極。
随着她的動作,羨予還看到她左手上還有兩隻玉镯。好家夥,大戶人家啊。
這位非富即貴的小姐顯然是在外面走了一段時間了,裙擺都沾上了路邊雪融化後的泥水。但她的書稿始終好好地、安穩地抱在懷裡,隐約能看見字迹清秀工整。
人在經過長期無波無瀾的平淡生活後,很難不對異常現象提起興趣。
“我能看看你的書嗎?”羨予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