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清楚地知道自己兒子的資質,明白他與鐘晰之間的差距不止将近五歲的年齡,更重要的是鐘昭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去争。
在承光殿外見到太子後,鐘晰恭恭敬敬朝自己行了個禮,良妃幹脆把自己剛分得的荔枝贈給太子,也是為了讨個巧。
鐘晰帶着孔安和這一小籃荔枝離宮,想起自己許久沒去秋陽山,剛好帶去給羨予嘗個鮮。
未曾想,這幾枚鮮紅嬌嫩的果子,差點要了羨予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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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晰今日第二次入宮,直奔承光殿,給皇帝問過安後,開門見山地問:“父皇可嘗過新貢的荔枝了?”
“下晌用過一些。怎麼,你還要?父皇再分你一籃。”崇安帝今日心情不錯,也願意和兒子談笑一二。
“父皇可覺得身體不适?”鐘晰神情殷切緊張。
此問突兀,崇安帝略微擰眉,問鐘晰緣由。
鐘晰便把今日發生的事一一說明:他得了父皇的賞後,又得了良妃娘娘的賞。出宮時遇到了正去上值的鎮國候,想起鎮國侯府忠義兩全,便分了一籃荔枝給施侯爺。施侯爺又把荔枝給施大小姐送去了,施小姐吃完竟有中毒的症狀。藥館大夫無能為力,便來他府上請今日去請脈的劉太醫。他這才知曉,恐是荔枝藏I毒。
大太監容德聽完太子殿下的叙述,驚得直抽氣,一疊聲地朝外吩咐:“快!快去請太醫!”
崇安帝坐于桌後,面色僵硬,他問鐘晰:“你吃過沒有?”
鐘晰應是,又補充道:“但兒臣現在并無症狀。”
皇帝點點頭,站起身來,突然一揮手把禦案上的折子全部掃到了地上!
這容都皇城真是個篩子!都有賊子能如此輕易地謀害皇帝了!
殿内衆人應聲而跪,太醫院丞宋太醫也急匆匆趕來跪下觐見。
容德幾乎是提溜着宋老太醫進殿的,得了皇帝平身的命令後,又提溜着老太醫去給陛下把脈。
宋太醫摸着龍脈,沉吟半響,未見什麼不尋常之處。随之而來的還有另兩位太醫,其中一個正給太子把脈,同樣未察覺出什麼。
這時候,剩餘的部分荔枝全都被送了過來。三位太醫用小刀切開一枚,察驗許久,還是曆練老成的宋太醫發現了端倪:“啟禀陛下,荔枝内确實有毒!”
“荔枝送來容都前需先以冰水浸泡。”宋太醫解釋道,“這荔枝便藏着淺淡的血藤汁水之毒,量并不重,極其隐蔽。微臣推斷,下毒之人将少量血藤汁水混入浸泡荔枝的冰水,果子從江州運到容都,若是在毒水中浸泡一晝夜,血藤毒便會浸入果肉。荔枝到容都後還需換一遍冰水,便洗去了表層毒素,更難察覺。”
“這血藤毒緻命嗎?”容德替崇安帝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血藤毒大劑量時緻命,服用者腹痛如絞,後還會精神渙散,直至昏迷,最後腸穿肚爛而亡。”宋太醫指向那枚被切開的荔枝,“若是以這枚荔枝裡含的毒量換算,恐怕要食用百餘顆荔枝才會出現嚴重中毒症狀。”
“隻吃幾顆就沒事了嗎?”崇安帝走到那枚被切開的荔枝前,目光狠厲,強壓着滔天怒火。
“回陛下,微量的血藤毒在人體内同樣隐蔽。若是每日隻攝入一點毒素很難察覺,直至毒素累積到爆發之時,但那時恐怕已經胃腸潰爛,不治而亡了。”宋太醫帶着兩個太醫跪地磕頭,“但陛下放心,微量攝入此毒後已經發現,便可用藥解去。”
聽聞此言,殿内的人都一陣後怕。崇安帝踱步到桌旁,沉聲追問:“那那個施家的丫頭是怎麼回事?”
施羨予今日所遭受的全是陰差陽錯彙成的無妄之災,也成為了皇帝的預警。
他給宋太醫下令:“你從太醫院再調兩個人過去,務必全力救治!”
崇安帝心底覺得怪異,賊人設計如此嚴密隐蔽的藏I毒之法,難道就為了讓皇帝腹痛幾天?畢竟皇帝本人也不能一次吃百餘顆荔枝。
難道他身邊還有其他東西藏着毒嗎?
崇安帝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讓全殿的人都心底一驚。“來龍去脈給朕好好地查清楚!否則你們的人頭全都别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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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行三十多歲,是太醫院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院丞的人,同時也是宋太醫的徒弟,基本功紮實,精通毒理。他平日裡看着溫和儒雅,在毒上卻是有點瘋。
他對着昏迷的施小姐檢查半響,又以銀針刺入羨予身上幾處重要穴位,敏銳地發現了患者腑髒内的血藤毒。
施小姐一介年幼女子,本就體弱。毒死一個成年男人的毒藥劑量,若是用在施小姐身上,能毒死兩個她。
但劉安行想不明白,施小姐體内的血藤毒明明劑量很小,但她很快就出現了中毒至深的症狀。
突然,他猶如醍醐灌頂般擡頭,語速極快地問:“你們小姐今日喝過其他藥嗎?”
青竹一愣,迅速反應過來,答道:“小姐平日裡喝着兩幅養神湯,都是養心補氣的方子。今天早上也喝了。”
劉安行猛地轉頭盯住青竹,“快把方子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