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予伸手扶住鐘晰的手臂,注視着他的眼睛凝重道:“我要去柳葉街。”
身後衆人趕了上來,樓頂畢竟風大,人也不能站得太過密集,羨予三兩句交代完:“事故已經發生,兵馬司遲遲未到。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一店之隔就是文心齋……”
她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氣,覺得肺腑都冰冷下來,“百姓的性命,不能再拖了。”
高四一向支持她的所有決定,而鐘晰一言不發地摟着她的腰就飛躍過了七尺後巷,穩穩踏在了實地上。
轉瞬,衆人就到了文心齋後院的刻書作坊。
柳葉街的商鋪并沒有參與燈會活動,所以今夜都沒幾個開門的,大多隻是門口挂上花燈迎合一下節日氛圍。
從高處看,局勢更明朗,思路更清晰。
後巷的事發地點人群相互擠壓,甚至有人整個身體都被擡高,雙腳都夠不着地面。進入後巷的窄道也被堵死,其中的人根本沒法轉身,更别說後續救援的進入。
所以,最快的救援通道是盡快清理掉事發地點另一側高高堆積的雜物,從這一側解開互相纏繞的人群。
羨予簡短交代所有人:“隔壁的空店現在無人,清空後巷雜物,打開空店後院的門是最快的通道。”
“白叔,你先去把隔壁的前門打開,損壞多少後續我賠。”
“然後聯系堆放那些木箱的店家,找人配合我們把東西清開。”
“青竹,你先去看看還有沒有醫館藥鋪開着,請幾個個大夫到文心齋等候,能叫的都叫來。等被壓住的百姓救出來就盡快救治。”
羨予冷靜果決,她平日裡總是慢悠悠的,不顯山不露水。直到這樣的生死關頭,才顯出極強的領導力和決策力,仿佛天生就是這個位置的人。
她一邊交代一邊快步往前院書鋪走,正打算開門時,門從内側朝外推開了。
羨予站在最前面,差點被門扇到,身後的鐘晰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步。
開門的是秦文瀚。
見到羨予,他很是驚喜:“施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然後秦文瀚這才注意到羨予身後一批人,皆是面色凝重。
羨予沒空給他詳細解釋了,擡步就往屋内走,“你在這兒就太好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秦文瀚一臉疑惑,他和秦安元上元節得了一日的假,但也趕不及回鄉,幹脆到文心齋讀書。兩人都是能靜心的,更喧鬧的鑼鼓鞭炮聲都能屏蔽耳外,所以,現在才聽到後巷的叫嚷。
高相宜抽空給他解釋緣由,秦文瀚和秦安元聽完立即擱下了手中的書本。
這是争分奪秒的關頭,青竹已經跑出去找醫館,白叔到了隔壁空店的門口,見門上果然挂了一把沉重的鎖。
不等他看清鎖的樣式,隻聽小姐在身後吩咐道:“能打開嗎?不行就砸開。”
鐘晰上前,讓羨予後退一些,擡頭打量了一下這扇雕花木門。
随後他喊:“孔安!”
孔安心領神會,和鐘晰一人站在一扇門闆前,同時擡腿猛地一踹,兩扇門闆在灰塵中轟然砸了下去。中間的鎖還牢牢連接着地上兩扇門闆,隻是門軸都已斷了。
暴力這果然是最便捷的法子。
進店一看,萬幸,這家店關門時店主搬得特别幹淨,前鋪的貨架一個不剩,後院也隻是零散放了一些雜物,整家店都十分空蕩,不會阻礙行動。
衆人打開聯通後巷的院門,恍然間覺得好像又看見一面牆。
外面是碼得比磚還整齊的木箱,堆放得都和牆一樣高了,完全擋住了門框範圍,根本找不到出去的縫隙。
白康伸手推了一把,紋絲不動。
從屋頂看時,這堆木箱蓋着防雨布,辨不清數量。把門打開才看清,其體積之巨已經超過羨予想象。
本打算從這邊去到華芳街店鋪的後院聯系他們的,沒想到這堆木箱已經完全攔住去路。
羨予抿緊嘴,在腦中快速思考着應對方案,衆人圍繞在她身後,皆期待地注視着她。
一片輕盈的白色掉落在她的睫上,羨予茫然地眨眨眼,擡頭一看,漫天鵝毛簌簌飄落。
停了兩天的雪又下起來了,真是天公作難。
見狀,鐘晰招手叫來和他們一起從屋頂過來的暗衛橫三,“翻過去,找對面的店家開門搬貨。”
橫三得了命令,助跑幾步,翻牆離去。
鐘晰看看在場的人,隻有他、孔安、白康能再翻過這堵牆。
他和羨予的指揮有種不言自明的默契,當即改變行動,和孔、白兩人再次翻到後巷,三人先行清理起這批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