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些水果、日用品和一束花來到媽媽家,邢再洺打開門,一進玄關就看見媽媽跟某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站在陽台上,正對着幾盆盛開的碗蓮相談甚歡。
忍不住眯起眼,他把東西放到茶幾上,雙手插兜走過去,聲音不高不低道:“媽,這位叔叔是……?”
宋女士訝異地轉身看向他,眼中并無太多喜悅:“阿洺你來啦?這位是黃教授,今年七月準備退休了,前陣子剛搬到樓下。”
那位黃教授長得斯文端正,臉上戴着一副眼鏡兒,書卷氣頗為濃厚:“早聽說清許有個大明星兒子,今天終于得見,果真一表人才!”
……清許?
邢再洺皮笑肉不笑地扯一扯唇,緩步站到媽媽身旁,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過獎了。我今天過來陪媽媽吃飯,黃教授想留下來一起用餐嗎?”
“哦,不必了不必了,怎麼好打擾你們呢?我這就回家了,再見!”黃教授忙不疊推辭兩句,随即識趣地回了家。
看着對方闆正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邢再洺扭頭望向母親,不滿道:“我爸想跟你複婚,你不願意。結果一轉頭找個比他醜又比他窮的,何必呢?”
嫌棄地白他一眼,宋女士懶得解釋,手肘一推,自顧自走向廚房:“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邢再洺優哉遊哉地躺到沙發上,掏出手機點開剛收到的分鏡劇本,一邊看一邊心不在焉地答:“我剛好在公司那邊,你一發短信,我就過來了。”
廚房裡随即傳來炒菜的聲音。六十五歲的omega女性脊背依舊直挺,神采奕奕的,身闆頗為強健。半晌炒好了一個菜,她裝盤出鍋,端到餐廳時下意識瞥一眼,見兒子橫在沙發上玩手機,眼中不禁露出一絲煩悶與嫌棄:“一來就當大爺,也不會幫我端個菜!”
……邢再洺不耐地歎口氣,把手機收好,站起身走進廚房。
不多時,三個菜炒好了,母子倆在餐桌兩側落座。望着對面這個已近不惑的成熟Alpha,再想到前幾日的新聞,宋清許是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半晌,她終于忍不住放下筷子,苦口婆心道:“那個孩子,你真不準備跟他培養一下感情?”
“有什麼好培養的?”輕哼一聲,邢再洺面色微沉,不想和母親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我本來就不想要孩子,更别提他還是算計之下的産物!我要是跟他培養感情,不就正中那家夥的下懷了麼?”
“可不管再怎麼樣,孩子是無辜的啊!”宋清許語重心長地看着兒子,極力想要說服他:“他的媽媽是欠缺考慮了,目的也有可能不純,但他一個四歲的孩子懂什麼呢?從小就隻有媽媽,現在找到爸爸了,卻對他不聞不問,孩子會傷心的呀!”
煩躁地放下筷子,邢再洺眉心微蹙,雙眼不耐地瞪着桌上的飯菜:“我被算計了,我更傷心!我根本就不想當爸爸,可你們所有人都想把孩子塞給我——這是什麼新的仙人跳招數嗎?”
“什麼仙人跳,你……!”被他這張嘴氣得不輕,宋清許氣結幾秒,郁悶地說不出話了,隻得埋頭吃飯。
一時間,飯桌上沉默無比。母子二人都不吭聲,耳邊隻剩下忿忿咀嚼的聲音。
半晌,宋清許先吃飽了,氣鼓鼓地坐到陽台的小桌旁,在郁蔥綠植的環繞下自顧自地縫什麼東西。邢再洺則收拾了碗碟,心不在焉地走進廚房洗碗。
聽着那“嘩嘩”的劇烈水流聲,宋清許難耐地忍受一會兒,半晌到底是沒忍住,氣悶地放下活兒,朝廚房大步走去:“你又開這麼大水!待會兒濺得地闆上都是,我還得收拾……”
話音未落,廚房裡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哐啷”,邢再洺打碎了碗。宋清許更生氣了:“每次你都打碎我的碗,每次都打碎!做事就不能細心點兒嗎!……你拍戲也這麼毛毛躁躁的啊?”
“拍戲跟洗碗有什麼可比性?”不置可否地睨媽媽一眼,邢再洺将地上的碎瓷片草草收拾幹淨,随即清洗完剩下的碗筷,水也不擦,就往消毒櫃裡放。
宋清許再也忍不住了,走進去把他推出廚房:“行了行了,你走吧!我來收拾!”
地上還有好些細碎的瓷片沒有清理,拖鞋踩上去“吱嘎”作響,令人愈發煩躁。宋女士憤懑地收拾着,嘴裡忍不住念叨:“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麼我行我素的,既不負責任,又不知道疼人……就跟你爸一樣!還好意思跟我提複婚呢,我會跟他複婚才有鬼了!”
直到這時,邢再洺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不自在。他收起手機,心煩意亂地點起一支煙,準備離去:“媽,我先走了,不然晚高峰回不去。你在家記得吃慢病藥……”
“——你先别走!”宋清許卻不依不饒地叫住他,擦幹手掌快步走出來,神情鄭重:“我不管你認不認這個兒子,反正我是要認這個孫子的!既然你不想跟他接觸,那我明天就自己去找他們,你看着辦吧!”
“……啧,媽!”頭疼地咋舌一聲,邢再洺氣急敗壞地看着這個六十五歲執拗老阿姨,心想她怎麼越老越難纏了?這眼睛瞪着、嘴角緊抿着,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無法,他隻得憤懑地翻個白眼,憋屈地舉了白旗:“好好好,過兩天我把他接過來,給你見一見,行了吧?!”
宋女士達成目的,卻仍不領情,甚至剜了兒子一眼:“這本來就是你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