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閃電劃過，給房間帶來轉瞬即逝的光明，她轉頭看向窗外，這個夢……是真的嗎？

如果沒有這場夢，在這樣狂風暴雨的天氣，有一座不用受風吹雨打的房間，對她而言是為數不多幸福的事。

但現在，不是了。

山千緩緩握緊手指，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高大的永遠沒有黑暗的房間、一塵不染的馬路、琳琅滿目的珠寶……

原來一個人擁有的最大限度的東西，不是熱騰騰的飯菜，而是享不盡的金銀珠寶，是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權力，和萬人心甘情願臣服的強大實力！

山千瞳孔緊縮，心髒跳動得飛快，用不着未來，現在她就嫉妒得發狂，憑什麼擁有這一切的人不是她？憑什麼她被書寫了在最狼狽時才看得見繁華明媚的命運？憑什麼将她吸幹榨盡的人得到幸福結局？憑什麼？憑什麼？！

哐當！

門外傳來酒瓶破碎的聲音，是養父回來了。

“草！真晦氣！輸得精光！你這臭娘們還好意思笑？”

“嘿這怪上我來了？那丫頭真是沒用，一天天的才拿來這麼點錢！”養母聲音尖銳，像用指甲不停摳鐵皮。

“她年齡也大了吧？趕明讓小子辦完事就出去賣，一天總能有三十銅币吧？”

“這不正如了那小子的意？他可天天盼着呢……”

聲音漸漸變小，山千冷冰冰地看着木門，将這些年額外加的工錢裝好，原本她是準備向旅行商人買武器的，就可以上山打獵，或者在某天給養父母制造意外，得到這座房子。

她起身打開窗戶，頓時風雨灌進來，這個之前讓她厭惡的天氣，此刻帶給她的隻有清明。

山千從窗戶翻出去，向着鎮外奔跑，倏地停住腳步，眼神閃爍望着前方。

“不長眼的東西，把胳膊手腳砍斷，再把腦袋打爛！”

“我錯了大爺，求求……啊啊啊啊啊……”

“什麼人在那兒？”

是那群傭兵！

山千見自己被發現，撒腿就跑，該死，肯定又是倒黴體質作祟！

“快，追上她！”

山千跑着跑着，猛然拐彎進入巷道，放慢速度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拿起一塊石頭砸在木門上，随後迅速爬上對面房屋，雙手捂住嘴巴，屏息凝神。

“誰半夜吵老子……大、大人，您……”

“跟我自稱老子？給我剁碎了。”

“大人，求求您了，是我們有眼無珠，啊啊啊不要傷我兒子啊！”

“呦，人不少呢，正好今晚不高興，麻利點都弄死吧，看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

鮮血順着雨水流向大路，山千平靜地望着這一切，直到傭兵們離開。

差點忘記了，書裡說因為土地改革，鎮上的人都會離開，給了肥豬繼弟幸福生活的書寫者，就算沒有她，也會給他富裕吧？

憑什麼呢？

權力、金錢、地位……她全都要，就算未來她得不到，從一開始，他們也别想有機會擁有。

還有三個小時天就會亮，山千腦中的倒計時到達某一處，她立刻抄捷徑向鎮外跑去。

雨勢兇猛，雨珠打在臉上像鋼珠似的，山千一刻不停地奔跑，遠遠的，聽見“咔哒、咔哒”的火車行駛聲。

火車已經開了！

她拼盡全力地跑，從眼前閃過的是繁華的城市、炫麗的燈光、享不盡的金錢……啪！

終于，在火車提速前抓住了欄杆。

山千爬進站台，大大地躺在鐵闆上，大口呼吸，盡情感受着風雨，嘴角微微上揚。

總算趕上了。

黎明時分，雨越來越小，天空仍然黑壓壓的，火車漸漸停止，列車員用大喇叭說火車出現故障，得請人維修，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

山千不悅地撇撇嘴，真倒黴。

列車員挨個通知後，就例行檢查車廂貨物，山千數了下錢币，直接從站台跳下，踩着濕潤的泥土，在原野的草浪中行走。

往前走是北方，不過路上應該還有其它小鎮。原野中的野草長得茂盛，有時候她得踮着腳看路，有時候跳起來也看不到。

方向對了就行，她要……

山千停住步伐，低頭看向被她踩在腳底的，一隻帶血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