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一帶着一身寒霜進屋,甚是疑惑。
看着窗外空空如也,不知到底有什麼稀罕物,自家皇爺像找到新樂子那番,頻頻轉眸。
帶着興味。
殊不知,自家王爺是被奪了心,勾了魂兒。
“皇爺,事情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
刀眼随風射來,泛起冰碴。
司徒一汗顔,平日裡也都是這番謹言慎行,未曾有過計較,現下倒苛責起來了。我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皇爺啊!
“都已經查清楚了。”
他立刻改口,“柳姑娘是柳家老爺和正妻崔氏所生,也就是蒲州那家。”
皇爺若有所思,竟是崔老家的。
“崔氏在柳姑娘七歲那年病逝。柳家老爺将趙瓊華娶回家,柳鸢兒也随她一同入府。不過聽知情人所說,趙瓊華待柳姑娘不錯。”
“知情人?”
皇爺兀自一笑,眼角迸出冷冽的光。
怎地偏就沒了親娘的姑娘生生折了腿?
庭院深深深幾許,還有什麼看不透徹的。
也難怪小瘸子會跑到此處悄悄走路,想來繼母難為,做女兒的更難當。
“皇爺,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知就閉嘴。”
皇爺捏起一顆甜豆往嘴裡喂,齁舌。不比那人,恰如其分。
“關乎柳姑娘。”
他手一頓,抿唇不語。
“屬下覺得……柳姑娘心地善良,既然她尋了此苑學習走路定有她的深意。若是我們禀了柳家老爺,她無處可去,實在可憐。”
司徒一深吸一口氣,閉眼等待來自皇爺的狂風暴雨。卻聽得對方捂嘴輕笑:“小一呀。”
“皇爺,您還是叫屬下名字吧。”
當初皇爺将他們兄弟幾人一同撿回去,給了吃給了住,還賜了名。大家感激涕零,暗自努力發誓要一輩子追随于他,護他周全。
畢竟能給自己屬下取名一三四五的皇爺,能有什麼心眼呢。
直至有一頭叫司徒二的大白熊出現在府上,他們才知曉,這麼久……自己一直與一頭熊做兄弟。
對此,皇爺卻說:小二是救我的恩人,和你們做兄弟難不成還委屈了?
自此,每次皇爺叫他小一,他總是沒由得渾身排斥。
“小一呀。”
皇爺惡性大發,“爺記得,自始至終都是你在強調,要去禀了柳家老爺柳姑娘在此地練習走路的事。”
司徒一心底微震,皇爺,我這都是為了您啊!
“你說說看,爺何時說過她擾我清夢了?”
“……”
“爺何時讓你去禀了柳家老爺?”
“……”
“知曉你不喜外頭有人打擾,可是小一啊。”
皇爺把玩着那塊黃翡腰佩,似是無意說道,“咱們做男人的,要大氣。左右不過是個姑娘,能鬧出什麼動靜兒,惹你不快了,要趕盡殺絕,白白斷人家後路?”
司徒一心中暗罵:不要臉。
當初表小姐跑你院外放紙鸢,笑聲大了些,您便差人将她丢了出去。
蒲州城誰人不知小皇爺最是驕矜貴氣,惹不得,躲不起。現下您跟我說大氣?
“怎麼?您是在罵爺?”
“屬下不敢。小皇爺胸襟寬廣大氣,此事是屬下顧慮不周。”
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畢竟皇爺屬妖的。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也不枉爺對你親自教導了。”
說罷,拿起一側《清靜經》翻看起來。
司徒一不禁腹诽:就算您把這《清靜經》看個千兒百遍,也洗不掉您一身污濁。
柳芳菲得知皇爺住在觀瀾苑的事兒後一直心緒不定。
想來便不能再去那兒走路了,況且今晨打了皇爺身邊的人,還不知被如何編排。
既然皇爺已到此,那斷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現下要緊便是先去尋了那人說清楚。可又想起方才醒來之時他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渾身又恐懼壓抑起來。
前世嫁與張微生兩年,他以心疼自己腿傷為由,從未與之行過夫妻之禮。
本就是一場騙局,他又怎會躬身犯難?
更何況死前他如是說道:“柳芳菲,若你是個全乎人,我或許可喜歡你這張世間少有的臉蛋,與你共度良宵。而今你殘疾一個,怎配與我共赴沉淪?”
神色鄙棄,盡是不屑。
仿若,看一條狗。
故而,活了兩世,除卻話本兒瞧的那些,對男女情事還一片空白。
今日那人對自己做的那些已經超乎自己意料與想象。
窒息之感襲便全身,混着他身上的檀香,将她層層圍住,天羅地網密不透風。思忖間,肌膚泛起顆粒。
荟如心細,将氅子蓋在她肩頭:“奴婢再去給您添些炭火。”
“我記得前些日子爹爹回府帶了不少錦緞,去後院挑些清麗的款式制衣吧。”
“小姐還說呢,那錦緞早就被夫人拿走,全都按照鸢兒小姐的尺碼制衣去了。”